他猛然一拍自己平坦的胸膛：“放心，明天我會好好表現，讓你賺足面子，讓所有男人都嫉妒你。”

    “名義匯率和實際匯率的區分標準在于，是否剔除了通貨膨脹率的影響……”

    這節課是《貨幣銀行》，兩個班共同上課。厲行帶何須歸在教室后排角落找了個位置，看外甥昂首闊步，與清新可愛的有雞女友走到第一排正中坐下。他的背影十分囂張，搖頭晃腦，像老港片里的炮灰反派。

    果然，兩節課結束后，不少男生都在議論“那個可愛的妹子是哪個學院的”，可謂出盡風頭，單身狗的寂寥一掃而空。

    走出教學樓，還不到午飯時間，何須歸說想去看看圖書管理員老師。厲行點頭：“我陪你，我跟豆子說一聲。”

    厲行快步趕上走在前頭的外甥二人，卻見他們正在低聲斗嘴。外甥紅著眼睛，五官因極端憤怒而扭曲著擠在一起，低吼道：“死小子，你毀滅了我！我整個大學期間，都找不到女朋友了！我的毀滅，比我老舅更徹底！在女生們眼里，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柳苗苗悶聲悶氣地說：“我真的忘了，不是有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厲行心里騰起擔憂，忙問怎么就毀滅了。外甥悲憤欲絕，狠狠指著柳苗苗：“剛才下課時，他、他居然進了男廁所！還撩開裙子，和咱們班男生一起撒尿！等我反應過來，一切都晚了！”

    柳苗苗聳聳肩：“我是最大的那個，他們都很震驚。”

    “靠！現在，所有同學都知道我癖好獨特！口味特殊！我不活啦，啊啊啊——”歐陽豆含淚仰天長嘯，轉身邁著羞憤的步伐跑開，柳苗苗立即喊著“豆豆哥”追了上去。

    厲行哭笑不得，站在原地目送他們，覺得大概不會有事。外甥天性樂觀開朗，絕不會因區區小事而想不開。不過，舅舅是腎虛猛0，外甥喜歡大雕萌妹，在同學看來會是什么感覺呢……

    和風熏柳，春意醉人，空氣中涌動著萬物生長的氣息。

    和何須歸去往圖書館的路上，厲行說：“昨晚豆子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有點被嚇著了。畢竟，他親眼目睹風晚山潑油縱火，那該是多么慘絕人寰的場面。讓他休整一段時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他的反應很正常，想想真是后怕。”何須歸平靜地說。他面如靜湖，不見一絲波瀾，其下卻隱藏著某種堅定決然，似乎已經做好了決定。只有心中不再有猶豫的人，才會有如此淡然的表情。

    外文原版書庫如往日般冷清，何須歸一進去就露出笑容，輕聲喚道：“孫老師，嘻嘻……”

    厲行看見孫老師渾身一震，眼光流露出驚恐，嘴唇也蒼白了。不用想也知道，這段時間，他舅媽把這位替身“師父”折磨得夠嗆。你喝著咖啡看著書，突然有人跟你說，要為你報仇雪恨，誰能不害怕？

    何須歸俯身趴在桌子上，神情天真爛漫：“你今天忙嗎？什么時候，我們能一起吃頓飯呢？”

    “嗯……小何同學，你等一下啊。”

    孫老師快步離開，厲行以為他逃跑了。很快，他帶了其他老師回來替班，接著對何須歸說：“你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好呀！”

    孫老師走在前面，穿過長長的空中回廊，帶二人來到與圖書館相連的綜合樓，停在一扇門前。門很特別，是令人心境平和的淡綠色，上面有塊清新別致的門牌：心理咨詢室。

    孫老師敲開門，走進去說：“李老師，他就是我跟你提到過的那個學生。”又朝門外的何須歸招手：“進來，有什么煩惱和不開心的事，跟這位老師講講。”

    何須歸懵懂地走進去后，孫老師如釋重負，一溜煙跑了。厲行想了想，也跟進去，在角落的一張單人布藝沙發坐下。

    房間寬敞明亮，整體環境設計溫馨淡雅，沙盤等設施一應俱全。這里大該是全校最清冷的職能機構，全年無人問津，但又不得不依照國家規定而設立。心理輔導老師顯然很久沒有接到工作了，有點激動。

    老師播放起寧靜舒緩的音樂，讓何須歸坐在聊天沙發上，把一個柔軟的布偶塞進他懷里，并倒了一杯橙汁放在茶幾上。接著，用淡而柔和的聲音說道：“小何同學，就算你不是本校學生，我作為一名人民教師，也有責任幫助你。跟我說說你最近的生活好嗎？為什么經常去找孫老師呢？”

    何須歸抱緊布偶，端詳這位心理老師，越看越覺得膽戰心驚，胃里直突突。半晌，他愕然地捂住嘴：“啊！是你！”

    與此同時，厲行也瞪大雙眼，認出了這個老師：尼瑪，這不是瘋批老丈人嗎？！不過，對方是正常的中年模樣，目光沒有絲毫狠戾，溫文爾雅。

    當平行世界里殺人如麻的大魔頭，要給你做心理輔導，這種感覺很是酸爽。有過被下藥的經歷，何須歸下意識地不敢喝他倒的橙汁，支吾道：“哦，其實也沒什么，我、我父親過世了，孫老師長得很像他。我知道，我的行為很任性，給他帶來了困擾，但我實在忍不住……”

    “原來是這樣……”

    聊了一會兒，何須歸便借口離開了。大魔頭讓他明天再來，玩沙盤模擬放松心情。

    走出教學樓，厲行嘆了口氣：“本來，我剛進門時感覺不錯，正打算讓豆子也接受一下心理輔導。還是算了，他的心理陰影面積已經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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