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我不殺你，我要你看著這些武林同道變成尸體。”雪留衣舉起劍，注視著劍刃上正在干涸的血跡，緩緩掃視眾人。

    “你大徒弟，我雖然討厭他爹，但師姐對我很好。還好，他長得像師姐，暫且饒他一命。你小徒弟，頭發卷卷的甚是清秀可愛，和他的情郎小和尚很般配，也先不殺。姓林那小子就長得很討厭，和他爹一模一樣，就拿他開刀吧。”

    話音未落，一陣肅殺之氣掠過，人已飄然至林照跟前。

    “這、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聽說看臉定生死，林照無比惶恐，“師兄，救命！”

    “林師弟！”風晚山瞄著雪留衣劍上的血，躊躇著上前，“雪師叔，請你不要殺他……”

    “哦，那殺你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壓低聲音，“你仔細看一看，這里有上百人，一定還有更令你討厭的。”

    忽然，林照的四肢恢復了活動能力，猛然彈起，飛速竄逃到幾丈開外。幸好他只吃了一顆暈船藥，而風晚山又替他療傷許久。

    見狀，風晚山松了口氣，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不敢靠近這個打敗了天下第一高手的瘋狂惡人。

    雪留衣瞥一眼逃走的林照，聳聳肩，緩緩踱著步，用劍尖在群雄頭頂點來點去：“先殺誰呢？挑兵挑將葫蘆朝上，誰是我的好兵好將……”

    “蕭蕭……”

    任平生輕聲喚道，而他充耳不聞，目光陰鷙嗜血，腥紅的舌尖輕輕掃過下唇，勢要先殺幾個為快：“二宮主，你來挑一個。”

    白貓躍到中毒的眾人之間，悄無聲息地邁步巡視，藍瑩瑩的眼珠打量著他們。有膽小一些的俠士率先支撐不住，心理防線崩潰，開始求饒：“老前輩，我們只是想揚名立萬，唐突了你老人家，你大人大量……”

    厲行也不敢冒然上前，畢竟瘋批老丈人行事無常。他朝柳苗苗招手，后者卻聳肩撇嘴，示意自己管不了。

    第101章 新晉掌門

    厲行只好小心地靠近，輕聲勸說：“雪老前輩武功蓋世，見所未見。眼下，你既可以殺生，也可以放生。真正的至高無上，是明明能殺卻不殺，這才是權力的樂趣，才是真的站在頂峰。你想想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哈！”雪留衣冷笑一聲，“我一個五十多歲的人，被你個毛頭小子三言兩語教化好了，豈不是很沒面子？你是第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勸我向善的人，小和尚，還好我欣賞你，否則你將和你那一千一百一十個先輩們一道，死在我手里。”

    說罷猛然反向出劍，以劍柄擊中厲行的肩膀。厲行仰面摔倒，左肩一陣劇痛。他看向風晚山，然而這位翩翩公子因師父落敗一事深受打擊，甚至不敢直視雪留衣，更別說出言勸其向善。

    “他老舅，你脫臼了！”何須歸連忙把厲行拖到師父身邊。任平生懂得正骨，抓住他的手臂使巧勁猛地一推，咯噔一下又把關節按了回去。

    “啊臥|槽要死了——”厲行疼得大喊，接著左肩便輕松了許多，活動自如，只是十分脹痛。

    這一聲，驚動了在海神廟里躺著的歐陽豆。先是傳來他驚恐的叫嚷：“怎么回事？老舅，老舅你怎么啦？”接著哭喪似的嚎啕起來：“我苦命的舅舅哎！從小孤苦伶仃，大學生活還沒過完，事業剛有起色，沒享到福哎……”

    見雪留衣要大開殺戒，何須歸毅然道：“師父，我去會會他，不讓他殘害武林同道！”

    “不必犯險，你連三招都接不住。”

    他羞慚垂眸，又聽師父平靜地說道：“我恐怕要葬身于此了。回想我這輩子，似乎大半時間都在后悔，把你趕走后更是如此。須歸，你給我磕幾個頭，便又是我的徒弟了。”

    他驚喜若狂，立即俯身叩首，重重地磕起響頭來，額頭登時一片紅腫，滲出幾顆血珠。風晚山在旁靜靜地看著，神情極為復雜，幾分欣喜中夾雜著落寞和妒意。

    “掌門師叔，你……那他打傷我的事怎么算？”被雪留衣嚇得逃到一旁的林照飛奔過來，指著自己腹部大聲問道，作勢寬衣解帶。

    任平生冷眼瞥視他：“林師侄，我顧及令尊顏面，不愿當眾把事情說破，你好自為之。”

    林照愣了一下，眼珠轉了轉，不安地垂向地面。風晚山的臉色驟然變白，嘴唇也褪去血色。

    何須歸磕了九個頭，算是拜師之禮。他已記不全幼時入門的情形，只記得自己懵懂地磕頭奉茶，然后就開始四處找娘，大哭不止。一個長他幾歲、面如冠玉的男孩上前哄他，笑著說：別哭，以后我就是你大師兄了。

    他心里一酸，接著又堅硬起來。就算重新拜師，他也不會再認風晚山是師兄，雖然同個師父，但早已恩斷義絕，彼此各論各的。

    他垂著頭，用手抹去額頭的血珠，磕得太猛以至于有些發暈。他感覺師父習慣性地撫摸著自己的頭，飽含溺愛。忽然，一股強勁有力的熱流自百會xue涌入身體，激烈地沖向各處xue道玄關，如云霧升騰，大江奔流。周身暖意融融，像洗了個熱水澡，無比舒暢。

    困惑之后，他恍然大悟！師父竟把五十年精純的內力，通通傳給自己了！

    果然，師父的臉色迅速暗淡，唇邊不斷咳出暗紅的血，挺直的脊背漸漸頹頓，老態畢現。重傷之下，沒有內力護體，腹部和身后貫通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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