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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著糖畫攤子的都是一群小孩子,他擠在一群小孩子之間異常醒目,也顯得傻乎乎。 在他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一晃而過,混入人群中,幾息間有好幾個神色各異的人尾隨其后。 逛了一天集市,時歸蕪摸摸肚子,餓了,該回去了。 路過一家酒樓時,他忽然停下腳步,猶豫幾秒,還是走了進去,他在這里也停留得夠久了,明日差不多到了離開的日子,還不如把錢都花掉。 飽飽吃了一頓還打包了不少好吃的回家,吃食放一晚上還不會壞,他要留著第二天路上吃! 把自己收拾妥當后,他躺在床上很快睡了過去。 半夜卻被叮叮當當的聲音吵醒了過來。 小破屋子不隔音,外面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聽得到,他聽出聲音是從小巷處傳來的,應該又是人類修士在動刀動劍。 他不想摻和這種破事,下床把門窗關得緊緊的,免得外面的人闖進來誤傷自己,然后心安理得地再次躺下。 然而他不找事,事情卻主動找上了他,在他快要熟睡過去的時候房門哐的一聲,竟被人從外面撬開了鎖,一個人影鉆了進來再次將門鎖上。 不熟悉的存在讓時歸蕪寒毛豎起,生怕人類對他下毒手,一個翻身坐起要拿東西防身。 闖進來的人動作比他更快,幾乎是在剛聽到床上動靜的時候就將一把劍抵在了他喉間。 “別動,別出聲,否則……” 鋒利的劍刃緊緊貼著皮rou。 受此威脅,時歸蕪一動不動。 外面院子里傳來一陣壓抑的腳步聲,似乎在四處搜尋,甚至還在時歸蕪房門前徘徊,他能聽到他們細細碎碎的交談聲,幸好最終沒有人再問進來。 到了后半夜才總算平靜下來。 男人緊繃的肌rou放松下來,收回劍走到桌邊坐下,就聽到床上的人說話:“喂,你沒事吧?” 聲音很熟悉,很像前幾天在他耳邊絮絮叨叨不停歇的少年。 心頭的不妙感愈盛,他一揮手,點燃了屋中唯一一根蠟燭,微弱的燈光下,是不甚熟悉卻不想再見到的眉眼。 時歸蕪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笑瞇瞇地看著男人,兔耳朵軟趴趴垂在兩側,友好地朝他揮了揮手,“好巧呀,我們又見面了。” 雖然他弱,但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兔妖,哪怕來人拿劍對著他也有辦法應對。 只是在男人一出聲的時候他就認出了男人的聲音,實在是太有辨識度,所以才乖乖地受人威脅。 此時看著男人一言難盡的表情,時歸蕪抱著被子捧腹哈哈大笑。 “看來你為人不怎么樣嘛,仇人夠多的啊。” 第一次見面就是身受重傷,第二次見面又是被人追殺,感覺有點慘。 “實力太甚,遭人嫉恨也無可避免。” 不知他心中的同情,男人輕描淡寫回了一句,還回擊了他一句:“想來你是不會體驗到這種困擾的。” “……” 時歸蕪反駁道:“我并不想被人追殺。” 幾日時間沖淡了他對男人不告而別的憤懣,大概也是因為晚上腦子困頓不想轉動,再見到男人竟沒有覺得生氣。 他打了個呵欠,攏了攏被子,誠摯邀請道:“這么晚了想必你沒有其他住所,不如在這休息一晚?” 男人抿唇不答,冷淡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但大抵是不會停留太久的。 時歸蕪好心解釋道:“你別看現在外面那幫人都走了,說不定他們其實躲在哪個角落就等著你出去逮你呢,我記得你們人類有個詞叫兵不厭詐,他們那么多人,你要是中計了沒那么容易逃出來的吧。” 男人冷冷回道:“不用你管。” “你!”時歸蕪氣急,自己好心為他著想,男人一點不領情,天底下定沒有比他更善良的妖了,被人闖進屋子不生氣不說,還主動邀請闖入者停留一晚。 沒想到還沒拒絕。 臉上的笑落了下來,他翻身躺下卷好被子,粗聲粗氣道:“愛休息不休息,我才懶得管你,趕緊把蠟燭滅掉,我要睡覺了。” 窄小幽閉的室內,幽暗的燭火一下下跳動著,照出一個人形剪影,許久不被吹滅。 男人一動不動坐著,許久忽然嗤笑一聲,低聲自言自語般:“從未見過如此愚蠢的妖,膽敢這般信任地將后背對著只見過一面的人類,不過是救過我一命……” 他并非是什么好人,否則也不會樹敵眾多被人追殺至此,可以說若是他看這只兔妖不順眼,就算有救命之恩在身他也會眼都不眨地一劍解決了他。 只是現在,暫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蠟燭無聲熄滅,滿室靜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