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 第24節
“貧道不是個好人。” 老侯以為趙戈在開玩笑。 “您這要不算好人,那我不得十惡不赦了?” “道長您也真是說瞎話。” 老侯接過卷好的宣紙,隨口應著。 “您說說您為什么不算是個好人。” “我...” 眼前閃過一張臉。 “有失允諾。” 說好會護著一個人。 卻只能聽任那孩子死在了自己的跟前。 “允諾,什么允諾?” 老侯已經拿著宣紙回到車內,把宣紙貼在了掛照片的地方,照片的邊角露出幾雙細長的腿。 他轉動車鑰匙。 “道長,別什么允諾不允諾了,及時回微信才是大事情,下次我給您發微信您一定要及時回啊!及時回消息是品德的標桿兒!” 汽車噴了口尾氣逐漸遠離。 趙戈目送著車離開。 尾牌號碼很好記。 末尾四個數字是11n1。 “小超市”老板娘一直說要考n1,想去日本找留學的兒子一起生活。 在日本開個連鎖的“小超市”。 11n1消失在角落,趙戈重新回到道觀中。 坐回蒲團,抽出新的宣紙,毛筆一落,‘安神’二字寫得尤其用力。 造孽。 今日真是造孽。 又是和對面教堂的小神父發生了口角。 又是想起了陳年里帶著滾水疼痛的舊事。 腦子一會兒是符與冰的臉,一會兒是九年前那個小男孩兒的聲音。 九年前,是小男孩兒的聲音一直陪著她在黑夜里掙扎。 可最后,那聲音跟趙剛一樣消失了。 現在看來,對面的小神父也要被她排擠著消失了。 筆頭一塌,墨水洇在宣紙上,留下一大塊顯眼的大疤。 造孽。 ‘惡心’二字過后,符與冰果真就沒有再出現了。 就算出門時不小心碰到,也不說話,只是看一眼她離開。 像是從來沒認識過。 道觀里倒是零零散散又多了些生意,大多都是‘凱德拉克’老侯介紹來求符的。 日子逐漸往后過,暑氣越發蒸騰,越靠近月半就越熱。 今早趙戈去買冰塊的時候,在‘小超市’外遇到了符與冰。 符與冰一身黑衣,看起來竟然有些不茍言笑。 看見趙戈后他愣了愣,最終沒開口。 還是以撒神父說了聲后,符與冰才低聲打了個招呼。 一時間氣氛快比冰桶還要冰重,趙戈回了聲“好”后立馬離開。 現如今已然傍晚,想起早上的情形也覺得冰重。 冰重到尷尬。 屋檐上的搖鈴在風中直響,過了十二點就是十五。 燥熱感蠢蠢欲動,但好在沒有發作。 趙戈做好踏入冰水的準備,癩皮大爺趴在地板上做好陪她熬夜的準備。 電風扇緩慢地轉動著扇葉,吹得桌上的安神宣紙晃動。 有一下沒一下。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趙戈已經打起了瞌睡。 門一響動,癩皮大爺跟著打了個噴嚏。 站起來,腿酸著打開門。 放在門把上的手卻是愣住了。 “阿姐。” 符與冰的聲音比電風扇的風聲還要悶。 他看起來很不自在。 但趙戈也沒自在到哪去。 “...你怎么來了?” “我知道阿姐不希望見到我...” 符與冰低著頭看她,手撐在門框上,戒指鏈條上的十字架垂落。 “但最近幾天是月中,阿姐你的身體也許會跟上次一樣不舒服...所以...” 趙戈第一次見符與冰說得這么磕絆。 “就這幾天。” 符與冰低下頭,看著趙戈。 語氣軟下來。 “這幾天讓我待在你身旁。” 第二十章 二十黑 門外的風有些悶熱。 搖鈴聲也跟著變得悶熱,心口也升騰起一股悶熱。 夏日的悶熱氣。 癩皮大爺在腳后小心翼翼地往外探看。 符與冰這么一說,顯得她十分小氣。 之前趙戈說成那般,他竟然沒有計較。 趙戈投刻薄語,他卻報桃李。 “請進。” 趙戈低著頭。 聽到趙戈這話,符與冰像是松了口氣。 搞得趙戈心里有了股愧疚。 由是坐下后,趙戈抓著毛筆裝作不在意地說了句。 “謝了。” 多謝關心。 僅僅是上次見了她發作的癥狀,就這么來陪她。 這幾年來趙戈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雖然怪了些。 怪到竟然不在意她說的刻薄話。 怪到撐著下巴一直看著她。 趙戈一抬起頭,就能看見符與冰手指上垂下的戒指鏈。 視線離開,盡量不去在意垂落的十字架。 符與冰像是看到了趙戈這細小的動作。 “阿姐...” 符與冰開口。 “我每天都會洗手消毒,順帶著也會沖洗和給戒指鏈消毒,你放心...我還是講衛生的。” 符與冰說得躊躇,趙戈也應答得躊躇。 什么衛生不衛生,為什么又要回到十字架這話題上。 于是她轉移話題。 “馮三喜現在可以被探視了,我讓張堯去醫院里看她...而后我把三個女生互相認識的事告訴那兩位老師了,他們說這個星期會對他們進行家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