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大師
劉老六低頭思索了片刻,謹慎道:“你都算出我是個孤寡老人了,那不妨就再算一算,我姓甚名誰?” 媽的,這不是擺明了設套兒嗎! 堪輿之術,就從沒聽說過還能把姓名算出來的,連我爺爺都做不到。 他這是有心試探我。 如果我頭腦一熱,把他名字說出來了,那就證明我其實認識他,有備而來、來者不善! 但我什么都不說的話,又顯得我很無能,會白白浪費他們的時間。 我摩挲著下巴思索了一下,模棱兩可道:“老爺子,你姓甚名誰,恐怕只能去問老天爺了;但我一看你這面相就知道,你是個搞仕途的。” 手下們們頓時哈哈大笑,讓我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少在這里裝神弄鬼了。 劉老六卻一把推開了他們,神情有些震撼的盯住我。 滅魔教確實跟仕途扯不上關系,但劉老六在加入滅魔教以前,是古文化協會的執(zhí)行委員! 協會是公辦私營的性質,向來被視為半個公家機構。 所以我還真說對了,他以前就是搞仕途的。 “你怎么知道的?”劉老六驚疑不定道。 我不以為然的剔了剔指甲:“掐指一算唄。” 但我連個卦簽都沒撒,哪能算得出來呢。 其實是當初劉老六伏殺我的時候,童夢瑤就提起過他在協會任職的經歷。 見劉老六面色猶疑,我煞有介事的看了他幾圈,然后一臉唏噓道:“眉間有煞,烏云蓋頂;腮陷如池,藏疾納兇……老哥哥啊,你可得照顧好身體,不然晚年疾病纏身,會很難熬的。” “他媽的,裝起來還沒晚了!”黑袍人怒斥:“敢咒我堂主,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說完就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砰!” 卻被劉老六一巴掌扇飛了出去! 如果說劉老六先前還對我有些輕蔑,那么現在,他看著我的眼神簡直是崇拜加諂媚。 他的確百疾纏身、痛不堪言! 這都是拜五毒術所賜! 功法大成后雖然百毒不侵,但會留下糾纏終身的寒疾、痛瘡。 雖然了解五毒術的人都知道這一點,但問題就在于,劉老六不知道我認識他,覺得這都是相面相出來的。 “大師,請到帳內細聊!” 我點點頭,戲謔的瞥了眼那個倒霉的黑袍鬼,昂頭挺胸的走向帳篷。 “大師真是高明啊,百算百靈!”劉老六諂媚的恭維道:“相面之術有此造詣,可謂一代宗師!” 我冷笑一聲:“老爺子,您這不是埋汰我么。” 相面之術,在堪輿領域中,是最邊緣的那一類,也是最接近科學的。 所謂面由心生,相面其實很多時候,相得的是生理特征。 比如所謂的印堂發(fā)黑,除了特指一些病秧子外,也指有些人生來天庭部位就有個凹痕,看起來總是烏色的,這種骨相會壓迫腦部發(fā)育,導致記憶力差、缺眠少覺,精神恍惚,難免闖禍。 再比如說“喉壯如蛤,易犯刑難”,其實是因為喉嚨粗壯的人,多半患有甲狀腺異變,得這病的人,神經衰弱、易怒易受刺激,一言不合就可能跟人大鬧特鬧,可不就是“易犯刑難”么。 劉老六之所以突然夸我這么一嘴,其實就是擔心我只精通相面,并不精通占驗,這樣的話,對他們的價值就不大了。 我聽懂了,卻故意沒回答他,吊著他的胃口。 走到帳篷門口時,我停了一下,一副感興趣的指向牢籠:“那倆是干嘛的?” 劉老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訕笑道:“是我的部下,拿錢不干活磨洋工,就懲罰一下他們。” 媽的,老東西口風還挺嚴的…… 看來,只能找個機會,親自去問一下師兄師姐,茅山宗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他們會落在滅魔教手里? 我們走進帳篷,劉老六立馬沏了兩杯熱茶,想跟我抓緊討論正事。 我卻擺擺手道:“不急,雖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但至少得知道主家是誰吧?” “這不是明知故問么?”劉老六撩開胡須,漏出衣領上的圖騰刺繡。 跟爺爺那塊令牌的背面一樣,是一對纏繞著業(yè)火的崢嶸龍角。 看來,我沉睡的這一個多月里,滅魔教已經不再躲躲藏藏了,公開問世了。 “額,我當然知道貴教派的大名,只是很好奇,貴教派的尊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像從沒聽說過?” 涉及隱私,劉老六回答的含含糊糊的,總是避重就輕。 但一來二去的,我也打探到了很多關于滅魔教的信息。 原來,這個教派最早的記錄,能追溯到商朝以前。 也就是說,這個神秘的組織,在有正史以前,就已經存在了。 他們不信三清,也不信佛祖,信的是一個神秘莫測的“真神”。而且據說這個真神曾今很頻繁的顯圣過,呼風喚雨、開山移洪、無所不能。 在滅魔教的教義中,無論九天神佛還是地藏冥王,都只是真神大人的化身而已。 千百年來,這個教派一直有兩個目的——復興“神國”,復活真神。 但神國與真神到底是什么來歷,就不是劉老六區(qū)區(qū)一介堂主能得知的了。 他只統(tǒng)管著兩百多人的小隊伍,而滅魔教的信眾,據說共有數十萬之多,單單是參與教內事務的行政人員,就接近上萬。 我越聽越心驚。 這么龐大的一個組織,堪稱風水界第一大組織了!之前居然一直不顯山不漏水的,背景簡直深不可測! 想到這里,我下意識問道:“不知道貴教派來這窮鄉(xiāng)僻壤,所謂何物?” 劉老六猶豫的捋了捋須子:“這恐怕……” “恐怕什么啊!你也太見外了吧老哥哥,你雇我為你指點迷津,可你連找什么東西都不告訴我,我還怎么幫你占驗啊?” “這倒也是……” 劉老六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事關我們滅魔教內務,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啊!” 呵呵。 老子不僅是外人,還是你的敵人呢,你還不是得乖乖講給我聽? 我笑嘻嘻道:“那當然啦!我發(fā)誓,如有泄露,天打雷劈!” 劉老六這才附耳過來,悄聲道:“是為了找一具尸體。” 尸體…… 我大驚失色,當即判定道:“莫非正是江老八的尸體?” 劉老六臉色一僵:“你怎么知道?” “這不是廢話嗎!江門村里除了江老八以外,都是些老百姓,要他們的尸體有何用?” “對對對。倒是老夫憂慮過剩了……”劉老六苦澀的嘆息一聲:“這是圣使大人私下委派的任務,限期一個月,如今半月已過,我們卻毫無斬獲,你說我能不愁嗎?” 我附和著點點頭,順勢問道:“斗膽問一句——要這尸體何用?” “這我就不清楚了。圣使大人陰晴不定、殺伐果斷,他的要求,照辦便是,哪敢多問……” 我嗯了一聲,順勢站起來,走向他剛才派手下給我搭好的帳篷。 劉老六急忙追過來:“大師,您這是……” “已經八點半了啊,陰氣正濃。”我指了下已經昏黑的天色:“所謂山陰林險,在這種深山老林里,是不宜晚上開卦的,不然保不齊就被山精地鬼擾亂了卦象,故意引我們進死局。” 劉老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不愧是大師,考慮的就是比外行周全。” “那您就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 我笑著打斷道“明日一早,我就開壇卜卦,保證為老哥哥指明方向。” “好好好,靜候佳音!” 我回到帳篷里,把燈熄了,然后躺到床上靜等。 時不時的,我能聽見古怪的嗚咽聲。 但不是野貓叫春,更不是山鶯鳴叫,而是三師兄在囚籠里痛的直哼哼,四師姐在旁邊無助的抽泣。 他白天差點被那倆狗腿子活活打死,現在夜深了,潮氣上涌,他們那籠子里連個草席都沒有,濕氣滲入傷口與斷骨中,痛不欲生。 越聽,我就越覺得有團火在我心底下炙烤; 怒火滔天,卻只能隱忍;擔心至極,卻不得不裝作不認識他們。 不管這幫家伙,為什么擄劫師兄師姐,我都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來!尤其是那兩個黑袍狗腿子,我要他們碎尸萬段! 直到凌晨三點多,周圍才鼾聲四起。 我翻身下床,乘著夜色,摸到了囚籠旁邊。 三師兄跟四師姐立馬蜷縮到了角落里。 看著他們恐懼的眼神,遍體鱗傷的樣子,我心如刀絞,沙啞道:“還沒睡啊……” 鄭佩佩望了眼張大山刺出皮膚的腿骨,眼神幽怨道:“能睡著么……” 張大山冷哼道“我勸你還是省省吧,不管那姓劉的交代你問什么,我們都不會說的!” “對,有種就殺了我們!” 我摁耐不住沖動的蹲下來,扒住欄桿小聲道:“師兄,師姐,是我啊,我是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