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人皮戲臺
之前為了修復童家的風水樁,我星夜爬上歸妹山與嫁衣女商議,期間撞見了師父的魂魄。 當時在師父身邊,還有另一位老者的魂魄; 它沒有頭,斷頸上插著個煙袋鍋子,跟師父特別熟的樣子,因為模樣實在怪異,我就記得很深——不正是眼前這具尸體嗎?? 人死在茅山,魂魄怎么跑去歸妹山了?? 他也是死于將夜之手嗎?? 或者說,那行血書,本來就是真兇寫的,故意栽贓到將夜頭上去? 越來越多的疑問盤旋在我的腦海,我始終想不明白,在茅山境內發生了這么離奇的慘案,列代師祖難道就毫無察覺嗎??被害死的都是功參造化的古之強者,死前也都有掙扎搏斗過的痕跡,只是掙扎瞬間迸發出的氣機,都應該被其他人察覺到了才對啊! 我進入山洞已經半個多時辰了,比賽馬上要開始,我沒時間繼續琢磨了。 我只好追進了更深處的洞xue。 追到了盡頭,我頓時有種無力感。 眼前又是洞中洞,而且布滿了洞壁,乍一看足有四十七個。 若一個一個去找,恐怕等比賽結束了,我都還沒出來呢。 況且,這很可能是那人皮鬼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線了,洞里定然機關重重,四十七選一,選錯一次,就是身首異處! 就在我感到無能為力時,李娜突然指向左邊第九個洞眼:“是那里!” 我愣了愣:“你確定?” 李娜點點頭,道:“先前與那家伙在皮囊里爭斗,它啃食了我一片魂魄,時間太短,它還沒來得及將其消化,我依然可以感受到屬于自己魂魄的氣息。” 太好了,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急忙追進了第九洞。 路上,我忍不住的道:“李娜,謝謝你了。” “我收你為鬼使,本意是幫你度化,卻不曾想你幫我的更多。” 李娜怔了下,似乎沒想到我這做主人的會跟她道謝。 然后笑道:“主人,你說過我們要渡人渡己、互相成就,你忘了嗎?” “額,倒也是啊,哈哈,咱倆就像親姐弟倆,從今以往,肝膽相照!” 就在此時,我突然感覺到附近的陰氣濃重了許多,應該是逼近那人皮鬼的老巢了! 我放慢了步伐,躡手躡腳的往深處前進。 離得近了,我聽見里面居然有人在唱曲兒, 是京劇! 那人仿著古腔發出尖細的聲音:“奉命督工人力盡,乘機起釁帝圖消!” “臣、邳彤見駕,莽主千歲!” 又一人高喝“平身。” “千千歲!宣臣上殿,有何國事議論?” “孤命你離京四十里,起造白蟒臺,工程可曾完畢?” “俱已造齊!” “你可將工人一一斬首,不準放走一人!再命你帶領御林軍二十萬鎮守鄖陽關,不得違誤!” “領旨”! 鏘鏘鏘一陣鑼鼓旁白聲,聲音很大,估計不足十幾米就到盡頭了。 我不由得愣在了原地——這是……《白蟒臺》? 爺爺是個老戲迷,京劇粵劇秦腔樣樣都愛聽,可能跟他年輕時闖南走北的經歷有關。 爺爺最愛聽的就是《白蟒臺》了,我聽他哼過不下百遍,講的是東漢光武帝劉秀起兵攻占洛陽,新朝皇帝王莽一邊派兵抵抗,一邊造設白蟒臺,以備事敗躲藏,并且為了保密,事成后就把所有工匠殺了。 可惜大將邳彤戰敗,投降給了劉秀,王莽被俘,被劉秀命人綁去白蟒臺斬了,說來也挺諷刺的。 洞外遍地鮮血,殘尸零落;而這人皮鬼,居然躲在洞里面聽大戲? 我既覺得好笑,又覺得詭異, 我直接趴在了地上,匍匐著往洞口那挪。 洞府里的光景,令我有些不寒而栗。 只見這洞府有客廳大小,中央孤零零的擺著一把看戲用的檀木椅子。 在最南端,是三個溶洞,里面散發出淡淡的金光,好像藏著什么奇物; 而在洞府的最北端,是一汪血池! 池子里滿是橫尸,不知死了多少人,有好些尸體已經泡化了,臉皮跟樹葉一樣在血水里飄著,說不出的滲人。 血池之上,有四張人皮在唱大戲,但都沒有臉皮; 而我最初遭遇到的那個人皮鬼,就在洞府中央聽戲。 但他沒有坐到凳子上,而是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盡管椅子上根本沒人。 人皮戲子閃轉騰挪間,我透過空隙,看到了血池的盡頭還有一副案桌,就擺在那一層層的尸體上面,沉沉浮浮的。 桌上供奉著兩張肖像,我使足目力看過去,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我,和童夢瑤! “吧嗒~” 一滴冷汗落在了地上。 五張人皮,頓時齊刷刷扭頭盯過來。 人皮干癟,搞得五官錯位,還用那沒有眼球的倆黑窟窿盯著我,別提有多滲人了! 我當機立斷的抓出一把業火符,猛擲了過去。 人皮沒有躲,任憑皮囊被點燃‘ 但還等不及我高興,那血池里就猛然噴濺出鮮血,把火澆滅了。 血池下藏著什么! 那四個沒臉的,沖我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而那張有臉的,居然泣出了血淚。 然后身形一閃,就出現在了我面前! 我還沒能做出反應,就被人皮扔到了洞府中央。 從血池里突然竄出一條鐵鏈,將我五花大綁,上面沉積著千百年的陰氣,壓制住了我的玄黃氣,我動憚不得。 五張人皮包圍著我,俯瞰著我,我簡直日了狗了!做噩夢都沒夢見過這么滲人的畫面! 這時候,人皮鬼忽然抬手撫摸我的五官,一寸寸的,特別小心。 “咯咯咯~”一張人皮發出女人的陰笑聲:“主子喜歡你的皮囊,這是你的榮幸。” 人皮鬼動作一僵,扭頭用那倆黑窟窿盯著其他四張人皮。 它們頓時很害怕的樣子,回到血池上繼續唱大戲了。 人皮鬼卻已經無心聽戲,繞著我上看看、下看看,似乎我的長相令它感到奇怪。 這個洞府里有很多尸油燈,我借助火光往人皮鬼臉上仔細一瞧,頓時毛骨悚然的明白了他為什么對我如此感興趣。 他長的,跟我有八九成像! 雖然沒有血rou支撐,看起來干癟癟的,可那鼻子、嘴型、眼眶……他就是我! 我不由得想到了王罌,以及在江門村瀑布鬼打墻時看見的那六具尸體。 難不成這個人皮鬼,也是其中一具? 可我記得很清楚,那六具尸體雖然各有殘缺,但唯獨沒有整張皮都被剝掉的! “你到底是誰?”我忍不住的問。 人皮鬼沒有回答,突然掀開了地上的一道木門,里面是個剛好能容下一人的洞。 人皮鬼把我扔進里面,合上木門,我的腦袋剛好就從木門中央的圓洞里冒出來了。 這是要剝我的皮啊! 它接下來要做的,定然是在我頭皮上劃個十字刀口,然后灌水銀進去; 水銀比重較重,會一層層的將我的皮囊分筋離rou,直到我疼得受不了了,血粼粼的跳出來,把皮囊留在坑里! “有話好商量!”我急忙道:“你們搭臺唱戲,我若沒猜錯的話,是在招魂吧?招那肖像上兩個人的魂!” “我看那案桌的腿子,已經泡爛了,想來是招魂已久了,卻不知哪里出了錯,始終不見成效。” 見人皮們沉默不語,我硬著頭皮繼續道:“不如放了我,讓我幫你們吧,我是個風水人士,尤其在招魂方面,出了名的厲害啊!不是我吹,大導演溫子仁都找我請教過,你們想要的話,我連閻羅王的魂都給你招過來啊!” 血池上那四張人皮被逗笑了,卻被人皮鬼一眼瞪得噓了聲。 人皮鬼用倆黑窟窿望著我,似乎在思考,最后隨手一招,鐵鏈就將我從坑里拽了出來。 還不等我松口氣,人皮鬼就猛然抓向我的后頸,穿進我的靈魂,一把將李娜撕了出去。 緊跟著我腳踝一涼,被那有意識一般的鐵鏈給捆了起來。 我要是敢亂來,李娜就魂飛魄散,而我則被拽進血池里,落得個被血rou嗆死的下場! “謹慎點好,應該的。”我硬著頭皮笑道。 然后咽了咽口水,試探性踩住血池上的橫尸。 我頓時有些頭皮發麻——底下是實心兒的! 這得死了多少人啊?居然把一口大池子都給填滿了!擱這兒填海造礁呢?? 而且,這都是哪來的死人啊?如此恐怖的傷亡事件,茅山宗怎么從來沒有記載過? “諸位見怪莫怪,實屬被逼無奈,逝者安息!” 我心里默念著,踩住浮尸往那案桌走去。 湊得近了,我確定肖像上的人,確實是我跟童夢瑤! 因為上面用血寫著我倆的名字呢; 而且,這肖像是畫上去的! 若不是對我們倆知根知底,不可能畫的這么惟妙惟肖。可我實在想不出認識的人里有誰被剝皮慘死,就連那白勁松都還活得好好的。 桌上擺著一碗清水,兩根筷子呈人字形站在碗里;碗旁邊是兩個香爐,左邊那尊里插著三根尸油做的香燭,右邊的則插著引魂幡。 在畫像前邊還擺著很多小石頭,石頭上畫著我小時候最愛吃的玉米硬糖跟大白兔的形狀,讓我猜出了這幾張人皮是被困在這里的,出不去,所以只能用畫作來替代實物。 而且顏料已經發干脫落了,表示這場招魂儀式,已經進行了好幾個月了。 我一邊裝模作樣的編起袖子,一邊貌不經意的問:“這人死了沒啊?他要是還活著,就算我再擅長招魂,也是白費力氣啊。” 人皮們看向人皮鬼,得到它的點頭應予后,嗓音尖細的跟我說:“女的不知道,但這個叫江流兒的青年,必死無疑!” 呵呵,要不是我還好端端的活著,還真就信了呢! “你們如何確定?” 見人皮鬼臉色陰沉,我急忙敷衍道:“若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對招魂事半功倍!” 人皮們懷疑了片刻,才沉聲道:“洞里雖然沒有日歷,但我們通過山體裂縫,記錄著日夜交替;而今這江流兒,已經十九歲了,在這一年處死江流兒,是那個人對滅魔教的承諾。” 滅魔教?? 這個死媽邪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卻總在暗處布局害我的命! 有朝一日我定要把他們揪出來,殺個精光! “那個人是指誰?憑什么他要殺江流兒,江流兒就肯定會死?” 人皮還沒回應,我就聽到了李娜的慘叫聲。 人皮鬼把她的魂體啃爛了。 我心底一顫,不敢再多問了,從皮囊里抓出很多材料放到案桌上。 我已經有辦法對付這些人皮了,不過…… “再問最后一個問題。”我硬著頭皮道:“這江流兒跟我長的一模一樣,你們難道就不懷疑,我就是江流兒嗎?” 人皮們發出很不屑的嗤笑聲。 “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