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紙條只表達(dá)了一個(gè)意思，今天的這份禮物只是前奏，三天后，若是晉國還不肯投降，屆時(shí)自然會有另一份“禮物”送上。

    至于下一份禮物是這晉國質(zhì)子的另一只手，還是一條腿，就得看金國皇帝的心情了。

    晉國皇帝目眥欲裂地看著這張紙條，簡直咬牙切齒，這是對他的侮辱！是極大的恥辱！

    是的，晉國的這位皇帝首先想的不是那身在金國遭受非人折磨的九兒子，而是想著他的顏面，在他看來，顏面比那個(gè)當(dāng)做棄子送過去的殘廢相比，那個(gè)殘廢簡直不值一提。

    當(dāng)早朝的消息傳到后宮時(shí)，皇后柳輕煙因?yàn)槭艿降拇碳ぬ螽?dāng)場就悲痛過度暈了過去……

    金國，牢房里。

    小白滿眼都是恐懼地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地看著渾身是血又被扔進(jìn)牢房里的楊凌。

    盡管楊凌臉上依舊纏著厚厚的染血繃帶，但小白看著他那因?yàn)槭а^多而白得十分不正常的干裂流血的嘴唇，他知道那繃帶之下的布滿可怖傷痕的臉定是泛著老人常說的死氣青灰，而當(dāng)目光觸及楊凌那被胡亂止血包扎的左肩時(shí)，小白整個(gè)身子蜷縮成一團(tuán)，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抖得更加厲害了——

    他怕，他真的很害怕！

    這個(gè)人明明和他一樣整天被關(guān)在這氣味難聞、鼠蟻眾多的牢房里，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他到底有什么錯(cuò)？和外面的那些人又有什么深仇大恨？為什么他們要這樣對他！毀容還不夠，居然、居然還砍了他的手！！！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楊凌一身血污，渾身劇痛難忍，身上的冷汗一層又一層，被關(guān)在牢房里的這段暗無天日的日子。他整個(gè)人都瘦成了皮包骨。

    當(dāng)楚辭終于從天界蘇醒過來時(shí)，一身白衣都來不及換就匆匆下凡了。前些時(shí)日他舊傷復(fù)發(fā)只能回天界找太上老君配了丹藥暫且壓制背上的舊傷，原本是配了丹藥就想立即下凡，可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傷竟然會讓他痛暈過去，甚至差點(diǎn)神魂俱散！

    天上一日，凡間一年，等他再次清醒過來時(shí)，凡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三個(gè)月，他顧不上自己魂魄未穩(wěn)，腳步踉蹌就去了凡間。

    此刻他隱了身形站在灰敗的牢房外，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大腦更是一片空白，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他的臉怎么了！！！

    他的手呢！！！！！！

    而此刻的楊凌，一向驕傲，不甘服輸?shù)乃F(xiàn)在正絕望地懇求牢房里另一個(gè)人殺了他！

    楊凌微微喘著氣，眼角悲憤的淚水不斷地淌著，既哽咽又顫巍巍地說著，“小白，我求你，殺了我！”

    他已經(jīng)猜到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也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乘恢皇至耍抑慌陆酉聛砜赡苓€不止一只手，他會被肢/解，然后一份，一份地送回他的國家晉國……

    而要擺脫這樣的命運(yùn)也很簡單，只要晉國愿意來救他，他就能逃離這恐怖的命運(yùn)，但是，不會！他知道晉國不會來救他！他了解他的父皇，那個(gè)人既然早就把他當(dāng)成棄子，又如何會來救他，他完全絕望了！

    他不想直面這種恐怖如斯的命運(yùn)，唯有選擇死亡，至少死了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會這么疼了，他真的忍受不了被活生生地肢/解。他想自/殺，但是他現(xiàn)在甚至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他只能求助別人，只能求助這個(gè)異國他鄉(xiāng)的人，小白。

    “殺了我……”

    “求求你，殺了我！！”

    小白顫抖著拼命搖頭，“不行、不行的，我沒殺過人，我不敢，我不敢！！”

    楊凌雙目空洞，身上彌漫著死氣，哀求道：“那你能幫我找一把武器嗎？什么都行。”

    小白手抖地從懷中摸出一把銹跡斑斑的匕首，“這、這是上一位老囚犯在被處刑前給我的……”

    楊凌看了一眼那把匕首，笑容苦澀蒼白，“足夠了，給我吧……”

    第九十二章 愛你至死方休

    小白雙手抖的不像話，甚至因?yàn)樘^害怕，連胃都有些痙攣，他行動像老人一般遲緩，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挪到他身邊，將匕首遞到他右手掌心里。

    “小白，你是個(gè)好人，謝謝你。”

    小白不敢應(yīng)他，只看了他一眼就又縮回了角落里。

    “小白，不要看著我，你轉(zhuǎn)過身去，我不想給你留下不好的記憶。”

    小白聽見這話，眼淚卻突然決堤而出，直到死這個(gè)人也把對這個(gè)世界最后的溫柔留了下來，這樣一個(gè)人為什么，為什么會經(jīng)歷這樣的事……為什么他會死……

    小白哭著雙膝跪地，重重給他磕了個(gè)頭，哽咽道：“一路……走好……”

    窗外一輪紅色的血月高掛人間，像不知名的生物凝視著這人世間的痛苦和悲歡離合，他們審視著，可悲著，看著一個(gè)又一個(gè)的生命逐漸凋零，逐漸被黑暗吞噬，被殘忍洗禮，最后只剩孤獨(dú)與絕望。

    楊凌將這把匕首握在掌心里，夜已至深，沒有人會再來巡邏，他可以安靜地面對死亡。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匕首扎進(jìn)心臟的位置，本來以為可以死得輕松些，卻沒有，匕首只刺破了一點(diǎn)皮rou，他沒有那么多力氣，只能一毫一毫地將匕首往心臟的位置推進(jìn)。

    這樣的死亡過程無疑是漫長的，他連死都要飽受痛苦的折磨，匕首刺破皮rou，鮮血沾了他滿手，但是他的心臟還在跳動著，還在虛弱地跳動著，楊凌的視線漸漸模糊，黑暗中，他恍惚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在不斷掙扎，不斷掙扎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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