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同一類人
而年幼的她,毫無感情經歷的她,總以為愛是那樣簡單的事情,可以說愛便愛,說放便放。殊不知,愛情想來是鉆心噬骨的毒藥,它會在不經意間深入骨髓,在渾然不覺的時候,在身體里,心里,腦海里安營扎寨,在你發覺它的時候,它早已經變成你身體里的一部分,揮之不去,驅之無方。 這個世上有一種人,他們的愛戀一生只能有過一次,一次過后,只能是荒蕪。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填補那荒蕪的內心,沒有任何事能夠占據哪怕一寸的空間。周圍滿滿的,都是那個人的影子,他的笑,他的好,他的聲音,他的氣味,越收越緊,直至讓你喘不過氣來。這個時候,你才猛然發覺,原來他已經變成了你的骨中骨,rou中rou了。想要抹去,首先要抹掉自己。 恰好,王文麗、楊修與唐惜弱,他們都是他同一類人。他們的感情一生只能付出一次,絢爛過后,歸于沉寂,再也無法喚醒。 “哇,暴冷門了,年級第一居然易主啊!”不知是誰大聲叫了起來。 “是誰?” “二班的彭楠子啊。他一直在十名左右的,怎地突然一鳴驚人了?” 同學們的紛紛議論傳到了唐惜弱和苗小雨的耳朵里。唐惜弱的心里也小小地震驚了一下,居然就這樣被別人超過了。 “走,我們去看看何方神圣!”苗小雨拉著唐惜弱朝公告墻走去。 第一名,初二3班彭楠子,575分。第二名,初二2班唐惜弱,573分......竟然差了兩分。唐惜弱在心里默默盤算著,自己這半個學期是否在學習上有些疏忽,以至于被別人悄悄地趕了上來。 “小攸。”苗小雨拉了拉唐惜弱的衣袖,欲言又止。 “怎么了?” “這個彭楠子,就是前陣子給你寫情書的其中一個。他,他是我的小學同學。”苗小雨小聲說。 “哦?早知道應該看看他的信,說不定還比較有文采!呵呵。”唐惜弱打趣說著,心里卻暗暗地記下了這個名字。 苗小雨沒有作聲,她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藏起來的信交給唐惜弱,那畢竟是彭楠子的心意。可是她又怕,怕他們真的走到了一起,那樣對于自己來說無非是件太難過的事情。 就在兩個女孩各懷心事地朝教室走去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卻擋在了她們的面前。 “苗小雨,你有把我的信交給她嗎?”彭楠子低頭看著苗小雨問。 “我,我有啊。”苗小雨有些結巴。 “喂,你干嗎對我朋友那么兇,你是哪個?”唐惜弱見苗小雨如此膽怯,還道是這個男生在欺負她。 “你好,我叫彭楠子。”彭楠子甩了一下擋在額前的頭發,略有風度地朝唐惜弱伸出手。 “原來你就是彭楠子!”唐惜弱笑了一下,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 “看來這個方法果然不錯。”彭楠子自然自語到。 “什么方法?”唐惜弱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果然注意到我了。我想小雨也一定幫我送了信,只是你并不理會,甚至直接丟掉。現在我站在你前面了,你才能注意到我啊!”彭楠子有些得意地朝公告墻努了努嘴。 唐惜弱笑了。這個男孩子還真是有趣,竟然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而拼命努力趕超自己,還真是不成熟的表現,比起穩重的楊修,他們這群毛孩子還真是差得遠了。 怎么又想到楊修!唐惜弱有些苦惱地搖了搖頭。 “怎么?沒拿第一就皺眉頭啊!”彭楠子看著半天不作聲的唐惜弱說。 “我在想,若是每個喜歡我的人都像你這樣,那我豈不成了大好人,把你們的學習都帶動起來了。” “呵呵,我果然沒看錯,你還真是有趣,和別的女孩不大一樣。我們算是認識了吧?下一次我和你打招呼,可不要裝作不認識啊!”彭楠子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 “我們走吧。”唐惜弱拉了拉愣在一旁的苗小雨。 “哦!” 苗小雨機械地跟著唐惜弱朝教室走去。她還在剛才的場景中回不過神來。 認識彭楠子這么久,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陽光燦爛地笑,第一次聽他說這么多幽默逗人的話。看來他是真心喜歡唐惜弱的吧,不然又怎么會如此的煞費苦心,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努力拿了個年級第一呢。要知道,那年級第一的寶座,是要辛苦學習換來的啊。 剛剛映在眼前的那一幕畫面還真是養眼,活脫脫的一副金童玉女組合。白衣飄飄的英俊少年和黑發飛揚的絕色少女,簡直讓人覺得到了仙境。最好的朋友和崇拜的男孩,或許這是最好的結局啊。 唐惜弱當然不曉得苗小雨這些許的心事。她心頭縈繞著滿滿的苦惱。為何自己要將身邊出現的男孩子與楊修比較呢,他原本是無人能及的,可是既然他已經成為自己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她又何苦這樣抓牢不放手呢。 再或者,只有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才能完全死心吧。可是屬于他的幸福,王文麗可以給他嗎? 唐惜弱苦惱地搖了搖頭,甩開這些無法解開的心結,專心地聽老師講課。 “唐惜弱!”放學后,唐惜弱和苗小雨正推著腳踏車往外走,突然聽見有人叫她。唐惜弱回過頭去,看見了氣喘吁吁的彭楠子。 “你們干嗎走那么快,害我追的好苦。咳咳!”彭楠子有些夸張地拍著胸脯大喘粗氣。 “小攸,我先走了,我可不當200瓦的電燈泡。”話音未落,苗小雨騎上自行車一溜煙跑走了,臨走還不忘回頭甩給他們一個鬼臉。 “喂,小雨......” “小攸,這個名字蠻好聽,我也可以這么叫你嗎?”彭楠子湊上前來說。 “你一向都這樣和女孩子搭訕的嗎?”唐惜弱白了彭楠子一眼,什么才子,怎么看都像個登徒浪子呢,“哪里哪里,都是女孩子和我搭訕呢。”彭楠子有些得意地說。 “呸!還真沒見過臉這樣大的人。”唐惜弱啐了他一口。 “呵呵!我們家一個方向,一起走吧。”彭楠子仿佛下命令一般,也不征求唐惜弱的同意,就與她并肩走了起來。一路上,彭楠子不住地天南地北胡侃一氣,不時逗得唐惜弱哈哈大笑。 似乎有好久她沒有這樣開心過了。多久呢?應該自從奶奶去世后,她便覺得整個世界都遺棄了她,再沒有人關心她疼愛她,她的世界只剩下了一片灰暗。于是,原本愛說愛笑的她開始變得內向沉悶,不肯輕易地敞開自己的心扉。 而楊修又同樣是一個內斂深沉的人,兩個人在家里,鮮少有打趣逗樂的時候,就連聊天,也都一本正經有板有眼。雖然他待她如同己出,她在他的面前卻依然拘謹小心,生怕自己一時的不慎會引起他的反感。 而彭楠子,完全給了她不同的感覺。她可以和他打趣,可以嬉笑怒罵,可以隨意開玩笑,完全不需要擔心他會不會生氣,氣氛會不會變冷。 此刻的她,難得地卸下平時沉靜內向的面具,一路上與他吵吵鬧鬧,輕松無比。 “楊修,這些許年來,你難道真的不曾明白我的真心?”一陣沉默后,王文麗突然說。 “文麗,你到底怎么了?”楊修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用我十幾年的青春歲月,只期望換得你一絲的注目。可是就連這一點小小的奢望,你也不肯滿足我。在你眼中,我從來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到底是你在裝糊涂,還是我太傻?”眼淚順著王文麗的臉頰不住地流淌下來,仿佛要將這些年的委屈統統流光殆盡。 “我......”楊修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雙手也不知道應該擺在哪里好。如今他已是而立之年,卻從不曾被人這樣直接地表白過,一時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用解釋!對不起,我今天有些失常了。就當我在胡言亂語好了。”王文麗漸漸地恢復了平靜,抬起手拭去臉上殘留的淚水,背過身去不再看楊修。 “文麗,”楊修終于回過神來,“我都明白,這些年你對我的好,我不是木頭,豈有不知之理。只是我這顆心已經遍體鱗傷,我怕承受不起你給的沉重的愛,怕自己只會傷害你更深。”他無力地坐在靠墻的椅子上,將臉深深地埋進雙手之中。 “楊修,你相信時間能洗刷一切嗎?它能讓你的傷口愈合,當然,也能讓我忘記你。”王文麗轉過頭來,緩緩地說。 “你的意思是?”楊修抬起頭。 “你只能選擇一個。”王文麗決然地說到。 “給我一點時間,我嘗試去忘記。”楊修說。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何嘗不想讓自己解脫。一個少年狂熱的愛戀,在他小小的心靈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疤。那傷,隨著時間的推移,越長越大,卻不肯愈合,不時地還汩汩涌出血來,痛徹心扉。 “jiejie,你什么時候嫁給我?”一個五歲的小男孩仰著稚嫩的笑臉,望著面前面若桃花的人兒。 “傻孩子,jiejie是不能嫁給你的!”女孩疼愛地摸了摸男孩圓鼓鼓的臉蛋。 “不嘛,我要jiejie嫁給我,嗚嗚,嗚嗚嗚!”男孩一咧嘴,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等你長大了,jiejie就嫁給你,不哭了,我們回家!” 女孩拉起男孩的手,在夕陽的余暉下朝家的方向走去,他們的影子被拉的好長,好長。 一幕幕兒時的畫面在楊修的眼前閃現,回放。每一幅都閃亮如新,絲毫沒有沾染歲月的痕跡。人的記憶不是有限的嗎?怎地在他的心中,這些陳年往事總是揮之不去。究竟是它們不肯離開他,還是他不肯放開它們。 唐惜弱放學后來到醫院,一進門就看到這樣一副畫面:王文麗梨花帶雨地坐在床上,一雙眼睛紅紅的;楊修一臉苦悶地坐在椅子上,手中還掐著半根熄滅了的香煙。 “文麗阿姨,你怎么了?”唐惜弱拿出手帕,輕輕地幫王文麗擦干殘留在臉上的淚水。 “阿姨沒事!”王文麗看著唐惜弱,勉強地擠出一抹微笑。 “文麗,我想過了,希望你給我一個忘記過去的機會,我們試著交往看看,好嗎?”楊修終于下定了決心,走到王文麗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