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終是離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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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頭再去想那段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度過來的。從合唱比賽過后的第二天開始,我就像瘋了一樣的曠課。到處打聽易蕭筠的消息。 我去了易家老宅,去了他帶我去過的所有公寓。連祖宅都去了…… 我看不到和易家有關的任何人。一夜之間,他就像從你世界消失一樣……不,應該說從未出現過似的…… 我甚至問秦老師,我是不是做了一場夢?夢還沒有醒……又或者是我正睡著著…… 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枕頭哭的都起霉了。不管多好吃的東西擺在我面前,我看著都想吐。 就這樣一直過到了期末。 而他依舊杳無音訊…… 那段時間的我……從來都沒有回過家,每天都在宿舍里。 杜教授的課也曠了,除了秦老師和蘇衡宇沒有人知道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蘇衡宇甚至為了我,讓他在紐約留學的朋友幫我打聽易蕭筠的消息。 也就那一周,等待消息時,我還能吃得下一些飯。很多時候,我甚至寧愿他出車禍死了…… 后來蘇衡宇告訴我,他朋友專門去問過,茱莉亞沒有這個人,我還僥幸,氣勢洶洶的去找柳璐莎…… 我永遠忘不了當時柳露莎的樣子,她憐憫的眼神,像看待一個乞丐。 秦老師還為了我,跑到易方的酒吧,去詢問了消息。酒吧的工作人員說易方也去美國了…… 我還得感謝朱文文,是她把易蕭筠的mama在美國拍的家全家福照片發給了王一梅。讓我徹底失去了再找他的動力。 他連分手都懶得說,就這樣在我的世界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老師氣憤,讓蘇衡宇的同學打聽,易蕭筠在美國的住址。 他在美國的家處在富人區,特別好找。蘇衡宇看到他朋友發來的照片,都不敢給我看一眼。 棄婦……哼……這個原來我以為一輩子與我無緣的詞,居然就成了我的標簽。 自那時起,我不敢踏出宿舍門一步。我害怕周圍人的眼光,害怕別人問我易蕭筠去了哪里? 害怕西江大學的一草一木,因為每一個地方,都有易蕭筠的影子。 某一天晚上我看到秦老師桌上的煙,鬼使神差的點燃抽了起來,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從此我的生活費都被煙占領。一根一根,直到一天至少要抽兩包…… 琴房也再沒有去,上課都是請老師幫我喊到。我躲在宿舍的床上拉起簾子,有時候哭都能哭一整天。 剛開始我很后悔,當時我要是答應他去美國多好。我后悔自己自以為可以主宰的人生,因為我發現沒有他,我的人生突然變得毫無意義。 過了那段時間后,就開始整天整天的睡覺。睡到醒不來…… 晚上就不停的看書……我不能閑下來……一閑下來,滿腦子都是他。 我不敢看言情小說,不敢聽情歌,所以我開始讀文言文,讀外國作品。 我甚至去看學術論著,只要跟愛情毫無關系的東西,只要能夠打磨時間的東西,我能看的都看了…… 宿舍的床就是我的全部天地,那段時間我一天能喝三四瓶白酒,喝暈乎了就睡,睡醒了就發呆,發呆的想他就繼續喝…… 反反復復,反反復復…… 就這樣過完了大二第一學期的下半期。 大二的第二學期,柳璐莎去了美國。終于去了,她夢寐以求的茱莉亞。也終于和易蕭筠在同一個學校…… 朱文文非常“好心的”把她朋友圈和易蕭筠的合照發給了秦老師。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當時的感受…… 看到照片里久違的他,覺得萬般熟悉又萬般陌生。我默默的別開了眼,再也不想聽到和他有關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有了念頭想了此殘生…… 被秦老師發現了。 然后去了一趟醫院。 醫生說:我已經患有輕度抑郁,要開始轉中度了…… 我還像做夢一樣,傻乎乎的問他:“我怎么可能會得抑郁癥呢?” 醫生嘆了一口氣,感慨現在的孩子都經歷了什么,怎么抑郁癥這種病越來越低齡化了? 秦老師哭了。蘇衡宇也一臉沉重…… 他們倆瞞著我把這些事情告訴了師父,他們明白以當時我的情況,家長再不出手干預,一定會出事。 蘇衡宇宇是這么對我說的:“如果你心里有話,說不出來就寫下來吧。你不是一直想寫作嗎?那就趁現在啊!反正現在課也不多,不想去,我們可以幫你喊到,總是要找點事做的,你說對嗎?” 秦老師在一旁激動的點點頭,他們明白,如果不幫我的生活找些希望,我會徹底墮入地獄,萬劫不復…… 其實如今再回頭想,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抑郁癥,這種病會找上我。我還以為我生來瀟灑坦蕩,可事實就是我得了…… 其實有人陪著的時候,我還好。可只要獨處,只要到了晚上,整夜整夜都閉不了眼,睜著眼睛等天亮…… 等再閉上眼時,才驚覺,我已經睡了很久很久。 抑郁癥不僅失眠,還嗜睡。蘇衡宇和秦老師,只要得空就會帶我出去,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帶我去外面走。 他們從未商量過,卻很有默契的知道在我面前不要提易蕭筠。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下午,師父風塵仆仆的趕到宿舍,流著眼淚,一言不發的緊緊抱著我。 她說:“孩子,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里,換一個地方。” 她瞞著mama,為了我再次去麻煩了杜 巖教授,秘密的幫我辦了一年休學。 她寸步不離的陪著我,再也不打罵我,再也不逼我練琴。那一年我的聯系方式全都換了,除了秦老師和蘇衡宇 等大三回來期末考,還是一點意外都沒有的掛了六科。 我會回來考試,是因為蘇衡宇終于要去部隊了…… 我回來送他。 秦老師,沒有去。 他穿著新兵的軍裝,胸口別了朵紅色禮花。對我悲傷的笑…… 他要去完成他的理想,卻注定和秦老師再無故事…… 也不知他究竟是喜是悲。 他走之前送了我一本書。 《如何成為一個作家》。 那是那段時間我第一次會心的笑。 他陪著我一起再走了一遍西大的所有角落,我們相對無言。大家心里都有很多話想說,可卻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也許是都知道彼此心中在想什么吧! “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毛爺爺他一生波瀾,經歷了那么多……失去心愛的妻子,失去最愛的孩子……垂暮都沒有看到他想要的更好的新中國……可他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忍著劇痛,平淡的過完了,他波瀾壯闊的一生。不過只是失戀,想想他,一切都沒有什么了。” 這是蘇衡宇臨走之前對我說的最后一番話。 我的內心受到了非常大的震撼。 我開始一遍一遍的讀毛選,讀他的詩詞。 《虞美人·枕上》是我能倒背的詞。 偉人的一生,寫了那么多豪邁的詞。我卻獨獨愛上了他的枕上。 “夜長天色總難明,寂寞披起坐數寒星。曉來百念都灰燼,惟有離人影。” 沒有過多華麗的辭藻,卻讓我深深的感覺到他對最愛的女人的思念。他最愛的女人,慘死于迫害。無法得知當時的他知道此消息時,心中作何感想? 我卻反省自己,為了一個拋棄我的人,我為什么要付出自己全部? 那么難,他都過來了!我有什么過不來的? 然后我開始大量的讀書。我明白自己想要成為作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所有人都會拋棄你,但書不會。我想這也是為什么,毛爺爺會愛看書的原因。 雖然時不時都會聯想到那個拋棄我的人,但是我已經可以堅強的,反思自己,重新思考下一步的人生。 那時起,我有了一個堅定的信念。 “我要寫作!” 拋棄我的人,不會回來。可我的人生還是要繼續……我要活的更加精彩,我要不負我自己。 師父察覺到了我的改變。 非常支持我看書,大量的給我買書。 漸漸的,我發現晚上可以睡覺了。 直到那一天…… 杜巖找上師父。 他們兩個坐在對面,師父試探的問我:“孩子,你想去圣彼得堡嗎?那是一個新的環境。可以在那里學到最專業的鋼琴教育。” 杜巖師父說:“換個環境吧!去看看另外一個世界,也許那里有你想象不到的風景。” 是哪一句話打動了我呢? 去看看另外一個世界。 沒有易蕭筠的世界。 說著我最陌生的語言,認識我最陌生的人。拜托我心中最熟悉的身影。 “好。” 然后我開始花大量時間學語言,俄語很多彈舌音,師父年輕的時候聲樂很好,屬于美聲專業。她在彈舌方面極具天分,為了陪我把俄語學會,天天教我彈舌技巧。 我的生活開始明朗,日子開始有了盼頭…… 最讓我開心的是,出國之前,我的小說有了第一個評論的讀者,她成了我后來的編輯。一直到后來都對我不離不棄。 我開始走上了一條,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的道路。 也許我和俄羅斯這個國家真的有緣,看書的時候就很喜歡葉卡捷琳娜大帝,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去那里,成為一個異國說俄語的少女。 ………… 再后來的后來,對易蕭筠的感情就完全變了。不怨只恨,覺得自己虧了幾千個億。怎么會瞎了眼看上那種貨色? 偶爾會氣的睡不著覺,想去扇他兩個耳光。 天天在上帝面前詛咒他出車禍。 自從有了這個念頭,再回去看醫生,醫生祝賀我終于痊愈。當時我哭笑不得,原來討厭易蕭筠,才是我人生得政治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