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看不出來，平時院長對教授那么彬彬有禮，底下還有這么多貓膩。以杜教授的性子，他肯定沒空和劉瘋狗浪費時間，我要是劉瘋狗肯定覺得無趣，惡犬長牙，結果咬到了一灘水里。”這人該是有多無聊，一直追著教授咬！

    “如果這灘水，隨時可以淹死這惡犬呢？”他的話頗耐人尋味。

    我皺眉不解：“教授為什么要淹死院長呢？”

    他捏了捏我臉頰邊的rou，漫不經心道：“對于院長而言，重點不在教授什么時候淹死他，而是他“能”淹死他！”

    我不耐煩的一拳錘到他的腹部：“你說話嘰嘰歪歪的，能不能講點人能聽懂的！”

    他哭笑不得的看著，嘆了口氣，只好回歸幼兒園水平的解釋道：“這么說吧。如果你是領導，教授和瘋狗，你選誰做院長？”

    “這不是送分題嗎？當然是教授啊！”我得意的哼了聲。

    “是了，連我們家呆頭鵝都知道的送分題，為什么身居管理層的領導們卻選了另外的答案！”他反問。

    “你不知道嗎？領導都是傻逼！”這是自古以來的定律。

    他失笑：“這人世間的事情，總不能只用一句傻逼就概括完的吧。雖然我看不上他們，但是不可否認，他們身上就是有過人之處，他們能夠坐在那個位置上，肯定是有常人所沒有的東西。”

    “是了，溜須拍馬第一名，干活做事都不行。在這兒，只要你會說漂亮話，會彎腰鞠躬舔領導，就能坐到那個位置上去！”我冷哼道。尤其是我們的這位劉院長，他為了升官發財，為了謀取私利，連易蕭筠都不放過！

    “你還說對了！我所說的常人沒有的東西，正是他們的“出彩”之處，溜須拍馬，彎腰鞠躬這樣的事，你我可就做不到！”易蕭筠面對我的時候總是十分有耐心。不管我有什么樣的問題，不管他有多懶得回答，只要是我喋喋不休的糾纏他，他就愿意把一切都回歸的幼兒園的水平，耐心百倍的同我慢慢的說。要是換做旁的人，他半個月能不和人說一個字！這也是為什么，在我這兒，他話多的煩人，而在別人那兒，只是個雕塑。

    我見他如此有耐心，看他的眼神不自覺的放柔。

    我突如其來的小女人柔情被他捕捉到，他微微一笑，低頭嘬了嘬我的額頭。對面烤串的師父眼睛時不時的往我倆身上流轉，見我被親了，像自己被親了似的害羞的低頭偷笑。

    我順著話題繼續探討：“照你這么說，我們可是都比不過院長大人呢！”

    “大概是我讀初中的時候吧，音樂學院的老系主任退休，系領導換代，當時所有大領導屬意的系主任，也就是現在的院長人選，是我們師父。”

    難得易蕭筠給我講故事。

    我氣憤的問：“那為什么最后成了瘋狗當院長？”

    “他當時為了當院長，為了打通人脈，到處結交，四處走關系。我伯伯每年都會見不少這樣的投機分子，獨對他影響深刻，據他形容，我們的劉院長，為了巴結他，竟然搶阿姨的活，親手給奶奶做飯！”

    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他怎么做到的出來啊？他那么一個講究官威的人，竟然愿意去你家做仆人？”話雖然說的難聽了些，可性質確實是這么個性質。

    易蕭筠對劉院長也是頗為佩服：“奶奶剛開始還對他很客氣，以為是伯伯的朋友，還一直同他聊天，后來知道劉院長的動機之后，保留禮節，忍著火氣送他走后，把我伯伯從他家召回老宅，訓斥了一晚上。”

    我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牛！”

    “伯伯雖是校董，但他從不管決策層的事情。”易蕭筠說的委婉。我忍不住幫他補充：“你別那么做作，我知道你的意思，講白了就是，你們家錢多，只出錢，其他的事兒交給別人管！是這個意思不？”

    筠哥欣慰的點了點頭：“嗯，我們家呆頭鵝現在學會自主思考了。”

    “滾！”我惱怒的看著他。我讓他滾了，他就真不說話了，可故事聽到一半我著急后面發展，扯著他上衣下擺，焦慮的問：“那后來呢？！放屁放一半會堵著菊花！”

    筠哥無奈的低頭看著我。他原本應該是想說什么，不許說粗口之類的話，可在我屢教不改的精神下，筠哥終于有了見怪不怪的意識，只當沒聽見我說了什么。

    “筠哥哥，你快說嘛！后來劉瘋狗是怎么當上院長的！”

    易蕭筠經不起我磨他，只得繼續說下去：“他之所以能當上院長，是因為，教授不想管事。教授一心推廣自己這些年的學術研究成果，關于他這幾年推行的鋼琴教學法和鋼琴演奏技巧在國內之所以好評如潮，就是因為他沒有當這個空有虛名的勞什子院長！”

    我很是失望：“就這樣？你吊了我這么久，就給個這樣的結局！你直接早說，杜師父不干你就成了嗎？”

    易蕭筠顯然比我更無語：“我們回歸到教授和院長的內斗這件事上來。雖然我們都知道，是教授自己不想干，這個職位才成了劉瘋狗的，但學校的老師，和劉瘋狗本人并不知道。當時教授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讓校領導把這件事隱了下來……”

    校領導一早屬意教授，自然是找了教授談話的，可教授出言拒絕，領導自然是讓他推薦其他人選。我們學校的領導是看年資的，就算你有能力，可你年資不夠也依舊是沒有機會的。上一代教師們退休之后，最有年資的老師，除了能力強年資高的杜巖，那就只有投機分子劉瘋狗了，所以杜巖教授順水推舟的說了瘋狗，

    劉瘋狗是西江市本地人，雖然他當年不過就是個大專文憑，雖然他毫無專業能力，雖然他再我們眼里一無是處。可他在辦事和討領導歡心方面門門第一。只要是領導需要他做的，要求十分，他能做到十二分！管理我們音樂學院的領導可全都不是學音樂的！他不會管劉瘋狗的專業好不好，只會關注這個下屬，能不能好好的幫他辦事。

    就辦事這一點來說，劉瘋狗是沒話說的！

    辦事可都不是辦的教學上的事，都是些當官管理方面不用動腦都能做的雜事，他當然能做的好，只是做不做的問題！杜巖當年也沒想那么多，總覺得劉瘋狗再差也不會影響他開展教學工作，可沒想到最終的結果證明，杜巖教授誤判了。這些年音樂學院大大小小的改革，不僅沒有把制度改好，還把教學質量越改越差。

    鋼琴專業好歹由教授把關，可聲樂專業的普教授是個不愛得罪人和稀泥的主，她的性子也像極了杜教授，一心專注教學，也不管劉瘋狗和其他老師的矛盾。所以聲樂專業的改革，是越改越可怕。至于其他器樂專業的同學，只得叫苦不迭，因為劉瘋狗的瞎胡改，各個專業極強的器樂（各種類型）老師漸漸都另謀出路，去了別的高校，所以這些年來，音樂系一直都是靠著鋼專和合唱團撐著。

    再說合唱團，合唱團的陳楠老師，我們私下都叫她滅絕穆桂英。她一個人能頂千軍萬馬，一個個子高不過我的小女人，可以把我們的合唱團帶進全國，經常拿一二名。這樣的牛人，自然是看不慣劉瘋狗的，光是聽師兄師姐說，他們這些年吵的架就可以編書了。可劉瘋狗一直壓制著陳楠老師的發展，以至于這些年，陳楠老師的心思都漸漸的放到校外去了。

    劉院長之所以可以輕易的壓制陳楠老師的發展，首先是因為陳楠老師較為年輕，沒什么后臺。再有，她能力高心高，不把領導放在眼里，私底下有意識無意識的沒少得罪領導。

    其實以陳楠老師的能力，成為聲樂教研主任，或者評副教授資格都是綽綽有余的。可是，連劉瘋狗這樣大專畢業學歷還不如我們的都評了副教授級，她都沒有機會……

    劉瘋狗把阻礙他進階的有力對象都壓制住了，唯獨壓制不住杜巖教授。杜巖教授起初也沒把他當回事，心想只要他的改革不會影響教學工作的開展便也罷了。可后來他把手伸到聲樂專業的時候，杜巖教授就出言反對過，奈何瘋狗是院長，杜教授又不是個喜歡同人爭論的人，索性又罷了。再后來就是器樂專業，杜巖權當沒看見……

    最后終于到鋼琴專業的時候，杜教授活了！直接越級找領導反應他的瞎胡亂改革。自古改革派都會遭人反對，但改革也得分好壞，反對也得分情況！如果是先進 的改革，反對者那就是愚昧的頑固派守舊勢力了。可越改越死的改革，反對者可就是先進的走正確道路的正義勢力啊！

    顯然，瘋狗和教授屬于后者。

    這次的越級上報，徹底得罪了劉瘋狗。在瘋狗的眼里，沒有教學質量，沒有學生前途，只有怎么升官進階，怎么撈取油水。劉瘋狗心里一直忌憚杜教授，當然，他忌憚的是杜教授有一天會取代了他的位置，可他的鼠目寸光根本就不清楚，杜巖的眼界根本就看不上，不，應該說看都懶得看他這點東西。

    之后，他就處處給教授使絆子，到處唱衰教授。

    然而……系里的老師，沒有人搭理他。

    大伙心里有明鏡，別都把人當傻子。

    所以王曼師父老對我說：“那些自詡自己聰明，把人都當傻子的人，才是真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