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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空顏在線閱讀 - 空顏 第159節

空顏 第159節

    李若萱一個激靈站起來,攔在了黑衣人面前。

    她握住劍,沒有言語。這一年來,生活一向很平靜。哥哥在逼毒,她本來以為,會一如既往平靜地過去。他們并沒有露出馬腳,她想不出來,他們有什么破綻。

    可是偏偏在這時候,來了個黑衣人。

    黑衣人望著她。從杏樹下鉆出來的小姑娘,隨時準備拼命的小姑娘。

    對峙。

    然后黑衣人出招。他用得是劍。劍如霜雪。

    李若萱也用劍。很普通的,街上一兩銀子能買三四把。

    黑衣人的劍很凌厲。快。閃電般的光,很陰狠的攻擊。

    李若萱的劍精妙。有時候分不出是在防守,還是在進攻。幾乎在黑衣人認為已經殺了她的時候,她成功地化解開,還攻了過去。

    黑衣人有片刻的停歇。李若萱的劍招不詭異,很純正,可是太過高妙,幾乎完美無缺。

    他一時想不起這會是出于誰的手法。出自什么門派。眼前的女子內力青澀,不能夠完全發揮劍招的威力,否則,堪比玉樹歐陽。

    黑衣人突然不想殺她,想擄走她。

    偏偏李若萱,盡管這些日子練劍有些荒疏,可也不是誰想擄走就能擄走的。

    黑衣人突下殺招。強勁的內力,劍刃在空氣中細細地呼嘯著,李若萱有一種深水灌頂的窒息。

    本來她的劍格住了對手的劍,她順勢一轉就可以消解對方的力量,可是她的劍在格住對手劍的一瞬間,斷掉。

    劍術再高妙,沒有強大的內力支撐,也是如同花拳繡腿。

    李若萱摔在地上,來不及感受疼痛,后領的衣服被抓起,整個人被拎起來,扛在肩上。

    然后黑衣人頓住。很久很久,一點點倒下去。

    李若萱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抹平右手食指尖上豎起的細細的針,拍拍手,吃痛地揉揉肩,撫撫胸口。很疼。受內傷不是開玩笑,很疼的。

    里面傳來李安然的詢問聲,“丫頭,你沒事吧?”

    李若萱說沒事,湊過去摘下黑衣人的蒙面,黑衣人緊逼的眼突然睜開,甚至還帶著促狹的微笑。

    李若萱一聲驚呼,人已經被黑衣人掐住脖子摟在懷里,李若萱右肘向后猛擊,黑衣人吃痛,右臂死死勒住若萱的頸項,若萱呼吸不暢,死死向后仰,嘴里的暗器“撲”一下噴出。

    黑衣人不曾提防,躲閃,李若萱干脆猱身而上,襲擊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不想這看似普通的小丫頭竟然如此難纏,右面臉頰被暗器傷出血來,一向愛惜的容貌險些遭到毀損,頓時殺機立現。反手一個劍花甩了過來,明晃晃的。

    李若萱就地一滾,避開,看見黑衣人凈白的臉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流著淋漓的血。

    李若萱無劍可拿,當下閃身避劍的同時舉起剛剛小憩的藤椅,雖然笨拙,竟然也避開了兩招。

    黑衣人內力遠遠強于她,李若萱知哥哥正在逼毒,長久爭斗下去會讓哥哥擔心分神,一旦真氣錯亂,后果不堪設想。當下翻身杏樹上躲開一劍,杏樹瞬間搖搖欲墜落英繽紛。

    李若萱嬌聲道,“我用暗器了!”

    抓著把杏花揚了過去。黑衣人忌憚她的暗器,收劍防守。

    李若萱趁他收劍防守的間隙,飛也似的運起輕功,逃出院墻之外去。

    出了院落就是街巷,李若萱幾個起落,竄到那平日車水馬龍的大街之上,三更已過,四下無人。

    她本來想到了街上大喊捉賊,仗著自己和左鄰右舍熟悉,引人來嚇退黑衣人,不想黑衣人輕功遠勝于她,她喊聲未出口,就被追上來的黑衣人從后面扼了咽喉。

    她掙扎了幾下,被扼得更緊,黑衣人從后面猛擊她頭部,若萱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她是被摔醒的,身子狠狠地撞在冰冷的地上。李若萱驚恐地瞪著黑衣人,黑衣人淺笑著揉著腕子,不遠處一個穿著破舊的賣字先生從睡夢中驚醒,做出一種驚恐嚇傻的表情。

    黑衣人示意賣字先生出去。賣字先生倉皇驚恐地向門外挪動,李若萱環顧四周,發現是一所破廟。

    頭頂就是如來佛祖,今夜這里想要發生什么。

    黑衣人湊過去冷峭地向后抓若萱的頭發,強制若萱仰起頭來。冰涼戲弄的手指撫上若萱的頸項,向上游走,然后捏住若萱的下巴。

    黑衣人的聲音沙啞,他盯著若萱的臉在盈盈地笑,“你還真就是長得丑了點,功夫倒真不錯,可惜的是,我血蝙蝠不愛才,只愛色。”

    李若萱被血蝙蝠緊緊地勒著頭發,仰著頭,看見的是高大的破敗的泥佛,落滿塵埃。

    她對血蝙蝠苦笑了一下,說道,“既是嫌我長得丑,你還費事把我擄出來干什么。”

    若萱說話的時候,眼睛清靈靈地望著血蝙蝠,血蝙蝠看著她的眼睛,輕輕地“咦”了一聲。

    他的手指撫上了若萱的眼角,玩味笑道,“剛剛發現,你的眼睛很漂亮。看得久了,似乎也不是那么丑了,隱隱約約,哪里,有股說不出的味道。”

    若萱笑,“若是你覺得我不夠丑,那就盡管享用好了,反正擄都已經擄來了,想來你一貫看的都是美女,今天換個丑的,也挺新鮮。”

    血蝙蝠的頭湊得更近了,手指輕輕觸摸若萱的鼻頭,他滿臉笑,溫柔道,“小丫頭幾歲了,現在這樣子還能和我說話,想來還真是難得。”

    李若萱道,“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

    血蝙蝠道,“你說。”

    李若萱道,“你享用之后,要殺掉嗎?”

    血蝙蝠審視地望著李若萱,狐疑地笑,問道,“你還有心思關心這個問題。”

    李若萱道,“當然。如果受辱之后還是一死,那還要受辱干什么。”

    血蝙蝠道,“你不想死是不是?”

    李若萱道,“是,名節哪里比命更重要。”

    血蝙蝠細細地望著李若萱,搖頭道,“你和別的女孩子,還真是不一樣。有趣,你知不知道,一個聰明的女孩子,就不應該讓我這樣的人喜歡。”

    李若萱道,“我這么丑,你怎么就會喜歡。”

    血蝙蝠道,“對,你說的很對。”

    血蝙蝠一把抓住李若萱的腕子,一臉歡盛的笑,他輕輕一勾若萱的鐲子,鐲子斷裂開,迷藥灑了出來。

    他勾住若萱的臉道,“傻丫頭,在我這慣用迷藥的人面前,你怎么可以再用迷藥呢?”

    李若萱道,“對不起,我差點就忘了。采花賊是不怕迷藥的。”

    血蝙蝠搖頭糾正道,“你不是差點忘了,你是已經忘了。世界上最烈的迷藥,也迷不倒我血蝙蝠。”

    李若萱突然嫣然一笑,“最厲害的迷藥迷不倒你,那最厲害的毒藥,毒不毒得倒?”

    血蝙蝠毒發。他猛虎一樣撲過來,李若萱閃身,飛起一腳踹過去。

    血蝙蝠被踹出兩丈余,落地,李若萱無暇再戰,只想著往外跑。她對殺人不感興趣,她只想脫身。

    不想人在求生的危急時刻總會迸發出可怕的力量,已經毒發的血蝙蝠凌空反撲,李若萱一腳已經踏出了廟門,又被他掐著脖子抓了回去。

    脈門被他控制,咽喉被他扼著,血蝙蝠簡短地命令,“解藥!”

    李若萱道,“你放了我就給你!”

    血蝙蝠手臂狠狠地用力,李若萱不能呼吸,身體凌空,雙腳不停地掙扎。血蝙蝠冷然道,“不拿出解藥我就先殺了你!”

    他說著,手臂微微松了,李若萱恢復些喘息,血蝙蝠道,“說,解藥在哪里,我自己拿!”

    李若萱道,“在,在家里。”

    血蝙蝠胸口絞痛,嗓子一甜,一口血就要噴出來,他強自忍住,手上微微用了用力,湊在李若萱耳邊道,“你休耍花招,快把解藥拿出來,否則我死之前一樣讓你回不了家。”

    李若萱道,“在我腰間里,你自己拿。”

    血蝙蝠空余的手摸過去,沒有。他扼緊李若萱的咽喉,惱怒道,“你耍我!”

    李若萱吃力道,“或許剛才打斗的時候丟了,我們,回我家去取。”

    血蝙蝠怒笑道,“和我耍花樣,你個小丫頭劍法已經了得,回了家,那個白頭發的廢人能饒我?快點,交出來,否則,我就殺了你!”

    李若萱一股竄火上來,銀牙一咬,身體猛地向后頂,血蝙蝠竟生生被她頂退了好幾步,趁血蝙蝠站立不穩,李若萱仰身踢腿,朝血蝙蝠的頭臉踢去,血蝙蝠忽而避開,松開了李若萱。

    李若萱突然不想走了,她出招就朝血蝙蝠撲過去,反正他為了解藥也不會饒過自己,那就拼吧,先下手為強吧!

    可畢竟血蝙蝠無論內力還是格斗的經驗都遠高于李若萱,李若萱被他狠狠地踹翻在地上,她先前本來被他震傷了,此時挨了這一窩心腳,越發支持不住,撲在地上,當時就噴出血來。

    血蝙蝠急狂,整個人如同小獸一樣撲過來,李若萱咬牙欲拼斗,那個賣字先生閃身攔在前面。

    血蝙蝠的招數盡數打在賣字先生身上,李若萱也看的不是很清晰,好像賣字先生只是輕輕地一側身,一撥,一揮,血蝙蝠就直直地摔出去,撞在佛祖身上,一聲悶哼,連同佛祖一起,轟然倒塌。

    李若萱xiele一口氣。賣字先生回身靜靜地望著她,看不出悲喜,他的手指卻在輕輕地抖動。

    李若萱掙扎著撐起身子,賣字先生盯著她嘴角流出的血,突然就很心疼。

    李若萱撲在他的腳下,賣字先生伸手扶住若萱,若萱吃力道,“救我!”

    若萱氣力不支倒在他的臂彎,賣字先生看著若萱蒼白陌生的小臉,手又是輕微地抖了一下。然后借著月光,他看清了,這個女孩子,易容了。

    他的心突而跳起來,劇烈地跳。

    李若萱悠悠醒來,天已大亮,仔細看,卻是一家客棧,賣字先生伏在桌上睡著。

    她“呀”一聲跳起來,賣字先生已然起身,望著她。

    她想起自己昨夜是受了傷了,可是這一早起來,胸中并沒有太多疼痛難受的感覺,知道是賣字先生幫自己療傷了。

    她突然就有一點結巴,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去感謝人家。為人療傷,是很耗損自身的。而且自己胸口有一團溫和溫暖之氣,那是服了很好的內傷藥的表現。

    她無措地看著賣字先生,賣字先生有一張方正溫和的臉,整個人看起來略微蒼白文弱,但眸子很黑很亮,笑容很溫柔熨帖。

    賣字先生對她輕輕笑,問道,“姑娘你,無大礙了吧?”

    李若萱怔怔地點點頭,然后醒悟過來應該謝人家,她剛要跪下,賣字先生一把扶起,說道,“路見不平,理應拔刀相助,姑娘何故多禮。”

    李若萱聽他的聲音,二分懶散,三分溫柔,四分清透。不知道哪里有些熟悉,很親切。

    不及回味分辨,李若萱道,“我家在東大街桂花胡同三十二號,開了一家小吃鋪,喚作貴客來。還未請教恩公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容日后回報。”

    賣字先生小笑道,“在下方青,一個測字賣字的先生,初來乍到,打算在東大街南口擺個小攤,日后就是街坊鄰居,還望姑娘你多多照顧。”

    李若萱揚眉笑道,“大恩不言謝,恩公你一人在外,日后就來我的小吃店吃飯吧,平常飯菜不入席面,恩公能去就是賞臉,不準提錢。”

    賣字先生與若萱寒暄幾句,若萱心里惦記哥哥,很快告辭,飛也似的往家跑。

    一推門李安然倒在院里的地上,似乎力已用盡。李若萱眼一熱,撲上去扶起抱在懷里,喚哥哥。

    李安然虛弱地睜開眼,見了若萱,舒了口氣,身體又直直往下倒,李若萱心驚,急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李安然閉上眼,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或許如果有力氣,就會給若萱一巴掌。這死丫頭,有危險,她一個人跑到外面去,想要急死人嗎?

    如果昨夜李若萱把人引到屋里去,他黑雷在側,總有辦法擊斃,誰知道她竟然往外引,聽來人用招的風聲,若萱很難勝。

    若是若萱有個三長兩短,要后悔死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