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再見愛人
陳明松躺在賓館的床上想著怎樣見到蘇姍。他還是有些害怕,怕多年的牽掛是一個荒唐的玩笑。怕這次行動的結果是自取其辱。當年第一次和蘇柵見面,他對她說她是他的親人時,也有過類似的擔心,但蘇姍以一派天真的熱情融化了他。蘇姍還是過去那個蘇姍嗎?還是那個能體會和理解他的一切行為語言的女人嗎? 前思后想了半天,越想心里越沒底。他告誡自己應當果斷行動,一旦跌進猶豫的陷阱就會失去行動的勇氣。 陳明松通過查詢打通了蘇姍辦公室的電話。 “請問蘇姍在嗎?” “你找她有什么事?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明天就大年三十了,有事情早做什么去了?” “我找她不為公事。” “不為公事那就是私事嘍?私事打她私人電話。” “我不知道她的私人電話,你能不能告訴我?” “當然不能!我又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電話啪地掛斷了。 陳明松過了一會再打過去:“還是我!你一個人值班肯定很無聊,我請你吃飯。等你確定了我不是壞人再告訴我蘇姍的號碼好不好?” “挺會走迂回路線啊。這樣好啦,你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再告訴我你的號碼,我幫你轉告蘇姍,跟不跟你聯系就看她的意思了。”從聲音判斷,接電話的女人應該很年輕,性格也很開朗,陳明松的心情也好起來,事情看起來很順利呢,這是一個好兆頭! “那好吧!”陳明松報上了自己的姓名號碼。那一頭好半天沒有動靜。 “喂,記下了嗎?在聽嗎?” “你是——陳明松?你回來啦?在哪兒?”那一頭終于又開口說話了,語氣與先前判若兩人,像只受驚的羊羔。 “蘇姍,是你嗎?真的是你?你騙得我好苦!我想見你,現在。” “你在哪里?我馬上過來!” 一個小時以后,陳明松在一間華麗的咖啡廳門前被一個女人吸住了眼球。卻沒認出她就是蘇姍。 “發什么愣啊,不認得我啦!”女人拉拉他的胳膊說。 陳明松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這個吸引他的女人正是蘇姍。她的變化真是太大了,和他印象中完全對不上號,一眼就讓他有感覺,這一點卻還是沒有變: “真的是有些認不出了。你在我記憶里還是那個伸著雙手等待我搭救一把的落魄小女孩呢。” “你是回來救我的嗎?” “是啊。就是不知道你還需不需要我的救助。” “你覺得呢?”蘇姍緩緩攪動著杯中的咖啡,含笑問道。 陳明松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女人。蘇姍正是他期望的樣子!這正是他想要的蘇姍。圓熟通達,出得廳堂進得廚房,享得起富貴也知道貧賤是怎么回事。他很感激生活沒有在她的臉上刻下辛酸的痕跡,沒有把她變成那個酷似她的女人。她的眼中沒有滄桑,歲月在臉上刻下痕跡可以通過美容技術抹去,但它留在眼睛里的痕跡卻是只有靠修養才能褪去的。她過去的那些經歷不僅沒有改變她的心性和容顏,反而使她平添了雍容的氣度。這才是他的蘇姍,和他心有靈犀的蘇姍,雖然沒有長相廝守,雖然不在一處,卻依然能感應到他心里所想,時刻讓自己變化著跟得他的變化適應他的需求的蘇姍! 欣慰之余,陳明松又有一點失落:他想給她的東西已經有人給她了。那應該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她看起來生活幸福。 蘇姍簡單敘述了一遍別后的生活:一次又一次沒有結果的相親,獨身的打算,城市擴編,參加工作,又見許建平,結婚。 一切都和陳明松想的差不多,磨礪不是沒有,只是她全都平靜地消化了包容了。陳明松一陣激動:那些沒有他的一天天一月月,她也在奮斗在堅持啊! “他沒有責難你吧?我是說你們的洞房之夜?”陳明松問。 蘇姍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所指,飛紅了臉搖了搖頭。“我結婚前的事他都知道。”她輕聲說。他把這事看得這么重要,倒是她沒想到的。 “這么說他也挺開明的。” “還行吧,我怎么會隨隨便便就把自己嫁掉?那也太對不起你了。我是你朔造出來的啊!” 一句話勾起陳明松許多回憶。蘇姍能夠這樣說話,充分證明她是承認自己在她生命中的重要性的。陳明松抑制住激動的情緒,也講了自己的事情。從結婚講起。滔滔不絕。他把那個夜晚沒有講的全都補上了。他的家庭,他沒有說出口的誓言,他的創業和成功,他的絕望以及那個長得像她的女人。 “我無依無靠!真的,這就是我在那個城市的感覺。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你可以和那個女人成家啊!你那么辛苦,得有個人照顧。” 陳明松斷然搖頭。“我給她留了房子和存款。我不會和她結婚。家是什么?家不是身體休息的地方,那樣的地方到處都是。對我來說,家就是心的歸宿感!我和你說的這些從沒對她講過。就像當年我們相識一樣,我只在你的面前才有談話的yu望。沒有人能代替。如果你不肯收容我,我將一輩子流浪。” 這番話既是總結也是表白,是陳明松刺探軍情的先鋒,重頭部隊整裝待發,陳明松看著蘇姍的反應。 蘇姍撫弄著咖啡杯低頭不語。陳明松也不說話。這個時候一打岔他所做的努力就會成為無足輕重的玩笑。 “你把過去記得太牢了。你應該學會忘記。”蘇姍終于艱難地說。 陳明松覺得一顆心直往下沉。沒有進一步說明的必要了。他的意圖她是了解的。她的回避就是答案。 蘇姍又一次有了負疚感。他的確情深意重,沒有造作的成份。為了等她,他做了抱柱的尾生,在感情上停止了時間的運動。她感情上的時間卻仍然呈河流狀一往無前,前水已不是后水。 “你該回去了。你的家人會等你的。”陳明松痛苦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