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恩點了點頭，在顧少霆的幫助下躺了下來。

    此刻，她滿腦子都是高空墜落的瞬間，心臟像失去了控制般砰砰的跳著。

    突然，想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令她毛骨悚然，卻又牽腸掛肚的面孔，一瞬間，她又猛的坐了起來。

    “我爸……”她剛一開口，便又瞬間停了下來，她轉頭看向顧少霆，眉目間都是糾結，最終把對那個男人的稱謂改了，“程振海他……他……”

    她努力了好幾次，都沒能問出下面的話來。

    十八層，她沒有摔下去尚且暈死了過去，況且是一個全身是病，身體虛弱至極，又是六十多歲的老年人。

    她不敢想象結果，更不敢詢問過程，她只想知道……

    接下來，她該怎么去面對那殘酷卻又真實的不能再真的現實。

    顧少霆看著她那糾結又擔心的神情，無奈的嘆了口氣，“到了現在，你還在擔心他？”

    程佳恩懊惱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抬頭之際，臉上盡是痛苦，“可他畢竟是我的父親！”

    顧少霆點頭，這個事實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不過，終究也該讓她死心了。

    “十八層，生還的可能原本就小……”

    程佳恩的心里咯噔一聲，臉色瞬間變的蒼白。

    她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當聽到這個事實的時候，心還是無法控制般的疼了起來，哪怕那個男人想要殺了她。

    “雖然他被氣墊接住，但因為撞擊力太大，他的全身粉碎性骨折，五臟無一幸免。”

    “別說了！”程佳恩再也聽不下去了。

    顧少霆卻是拉住她，目光復雜的望著她逃避的雙眼，“程佳恩，你該面對現實了！他不配做你的父親。”

    豆大的淚珠，從女孩兒的眼眶里滾落而下。

    顧少霆所說的話，她比誰都清楚。

    可……可她無法控制自己對那個男人的愛，恨，甚至是恐懼！

    那些復雜的情愫交織在一起，伴隨著所有痛苦的回憶，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

    ben看了一眼哭成淚人的程佳恩，然后走向顧少霆，在他耳邊低語了半秒。

    顧少霆聽完，臉色微沉，目光有些不舍的看向程佳恩，猶豫了一下才道，“他想見你！”

    程佳恩愣了一下，猛的抬頭看他，下意識到的問了一句，“誰……”

    “是程振海！他在搶救室里，醫生……”

    顧少霆的話還沒說完，程佳恩便瘋了似的跑了出去。

    三個男人轉身看向她消失的方向，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

    “你就這樣放她過去？”晴明不解的看向顧少霆。

    顧少霆望著門口的方向，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若不讓她去，她恐怕會后悔一輩子！”

    “你就不怕悲劇重演？”

    “她還沒那么笨！”顧少霆無奈的扯了下唇角，他太了解這個女孩兒了，她不是笨，更不是傻，而是太過善良。

    程振海是她的軟肋，更是她的死xue！

    她可以對任何人不擇手段，冷血無情。

    唯獨程振海！

    所謂血脈親情，或許……都是融在骨子里的吧？

    “況且，他再也沒有傷害她的機會了！”顧少霆望著女孩兒消失的方向，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搶救室里，程佳恩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到手術臺前。

    手術臺上，程振海全身是血的躺在那里，雖然他的身上蓋了手術布，但卻依然無法阻擋那些鮮紅的血液，不停的從他的身體里涌了出來。

    此刻，整間手術室里被血腥味填滿，氣氛壓抑至極。

    程佳恩強忍著全身顫抖的身體，緩緩的走到手術臺邊。

    當目光落到那個臉色蒼白，連眼睛都睜不開的男人時，她的心像被撕裂被狠狠的疼了起來。

    她忍了忍，但淚水還是忍不住涌了出來。

    她想平靜的跟他道別，更想質問他為什么。

    可終究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一個人站在那里哭。

    男人似乎聽到了她的哭聲，緩緩的睜開了雙眼，虛弱的目光落到完好無損的女孩兒身上，竟松了一口氣，“老天……還真是……有眼！你還……活著……”

    聽到這句話，程佳恩原本接近于崩潰的情緒，迅速的被她給控制了下來。

    可只是那么一秒的冷靜，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般，撕心裂肺的吼了出來，“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是嗎？”

    程振海虛弱的閉了閉眼，停頓了好久，才又睜開來。

    “我……時間……不多了……”他說話已經有些吐字不清，甚至有些模糊，他努力的抬起眼，看向站在那里哭成淚人的女孩兒，“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不好！”程佳恩大聲的拒絕著，“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那對母女，你為了她們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甚至還想殺了我！我不可能，也絕對不會再為她們做任何事，更不可能原諒你！不可能！”

    程振海無力的搖頭，“不是……”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程佳恩不等他說完，轉身便要走。

    “恩恩……”

    程佳恩突然停了下來，心像被撕裂般生生的疼著。

    “離開……顧……少霆……”身后，傳來程振海更加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出自己的臨終遺愿，“不要……跟他……在……在一……起！他會……會害了……你的！”

    聽聞此言，程佳恩突然想笑了。

    一個想要殺自己的人，卻要勸自己離開那個救了自己的人，這不是很搞笑嗎？

    她轉頭看向那個到了最后關頭，卻依然想著害自己的親生父親，突然間，心里的那股恨意便消失了。

    仔細想想，是自己對這個男人抱的希望太大了，所以才會一次次的失望。

    現在，她突然不再對他抱任何希望了，卻也幡然醒悟，自己曾經是多么的傻！

    竟會一次次的被他用親情要挾，一次次的被他欺騙！

    此刻，哪怕她心疼他，擔心他，緊張他，卻再也不會信任他，更不會任他擺布了。

    “理由呢？”她淡漠的轉頭看他，目光里不止沒了溫度，連恨意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