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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呂教授正式離開了潭州師范大學。 同一時間,一份趙茗蘭聯系網絡工作室,在學校論壇上散播呂教授同性傳聞的報表也被打印出來,大搖大擺地張貼在了學校的公告欄上,旁邊與之一同貼出來的,還有一張她高中時期的成績單,模擬一考二百六十七,高考成績二百七十一,比潭州師范大學這一屆藝術生最低分數線三百三十二,整整低了六十分。 學校里的學生一時嘩然,他們或許怎么也想不到,一個像趙茗蘭這樣氣質出眾、善解人意的書香門第大家小姐,在高考進入學校時,竟會是這樣一個“非正規途經”的學生。 趙茗蘭本人對此沒有做出任何回應,當天下午就因病請假了一周。 在大家紛紛猜測到底是誰將這一份信息宣傳出來的時候,年曉泉第二天一大早被潭州師范的副校長任明喊去了辦公室。 兩人在里面不知談論了些什么,只是出來之后,年曉泉臉色顯得十分難看。 白宴過來找她的時候,年曉泉正一個人坐在自習室的窗邊發著呆,腦袋微微往下歪著,露出些純然的天真憂郁來。 白宴站在旁邊看了許久,等有其他學生進了自習室,他才收回自己的視線,上前伸手捏了捏年曉泉的耳朵。 年曉泉被他嚇得抬起頭來,一時有些不高興地看著他問:“趙茗蘭的事,是你做的?” 白宴點了點頭,沒有一點否認的意思。 他在年曉泉旁邊的座位里坐了下來,把自己帶來的牛奶放在她面前,順便給她剝了一塊橘子,塞進她的嘴里,回問:“這事怎么傳到你耳朵里去了?” 年曉泉吃著嘴里甜膩的橘子,一時臉上神情有些復雜,她嘆了口氣,往桌上一趴,老實回答:“我們副校長上午找我說話了,他說,如果我再讓男朋友做出些影響學校聲譽的事,就要…就要取消我的學籍。” 白宴一聽這話,樂了,他把桌上的橘子皮收起來,手指繞著一根白色的橘筋隨手一扯,目光望向窗外,帶著些不屑,冷聲說到:“取消你的學籍?他怕是不夠資格。” 年曉泉對于他的態度不明所以,開口還想要再問,可白宴已經是一副無事發生的態度,什么都不愿再說,見有老師過來,便偷偷在她臉頰邊上落了一個吻,留下一句“好好上課,別瞎想”,然后就又起身離開了。 幾天之后,潭州師范大學爆發了學校近些年來的最大丑聞。 副校長任明被查出當年學術作假以及工作作風問題,被撤銷了黨員資格以及副校長的職位,連帶著幾個他那一派的教授也都遭到了牽連,中央媒體對此特地進行了點名報道,只是學校里的學生們甚至都還沒回過味兒來,新的副校長和領導班子便已經直接走馬上任。 年曉泉這一下,終于大夢初醒,想到白宴那時的話,只覺冷汗四溢,再看待身邊的人,便覺得大家都像是一顆顆被打造出來的棋子,立在被社會規定好的棋盤上,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年曉泉因為這樣突如其來的認知,整個人變得有些茫然失措。下課之后,她在寢室樓外見到白宴,神情也是呆呆傻傻的。 趙茗蘭此時已經被學校開除,從寢室拿了行李下來。 年曉泉迎面看見她那一張憔悴不堪的臉,心情一時間變得十分復雜。 在這之前,年曉泉或許怎么也不會想到,一個像趙茗蘭這樣的天之驕子,有朝一日,也會以這樣落魄的姿態草草收場。 白宴見年曉泉面露恍然,擔心她多想,拍了拍她的胳膊,便像安撫孩子似的說到:“你先上樓,下午我比賽完,帶你去吃羊rou湯。” 年曉泉見趙茗蘭看向自己,也不知該怎樣道別,索性聽從白宴的話,點點頭,垂著腦袋,邁開步子,沉默的往宿舍樓里去了。 趙茗蘭推著行李,在白宴身后同行了一陣,直到分岔路口,她沒有忍不住,終于忽的開口,喊住了白宴的名字,在他背后,輕聲問到:“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白宴此時心情不錯,便也愿意搭理她幾句,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格外的散漫,回答:“你們那個教授走了,年曉泉難過得很吶。” 趙茗蘭聽見他的回答,下意識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啞著嗓子問:“你這么做,只是因為年曉泉不高興?” 白宴挑了挑眉毛,見趙茗蘭邁步向前,似乎想要靠近,便迅速退開半步,面露不悅:“我也不喜歡被一個女人覬覦的感覺。你大概不知道,你看向我的眼神,有多么讓人不適。” 趙茗蘭因為他這一句話,臉上表情終于有些端不住了。 但白宴沒有在意她的難堪,“哦”了一聲,繼續告訴她:“當然。你那個表妹私下里跟呂教授表白被拒絕的樣子,也讓人覺得很有意思。” 趙茗蘭此時臉色終于完全變了,她猛地抬起頭,像是許久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好半天了,才有些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問了一句:“你…你什么都知道…這些事你從頭到尾都知道!?” 白宴看見她的樣子,像是得到了什么樂趣一般,勾嘴一笑,他或許向來享受這樣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快樂,手掌隨意拍了拍自己的褲子,神情疏離,低頭不語。 趙茗蘭于是右手握成拳頭,抵在自己額前,咬著牙,好似恍然大悟般低聲吶喊起來:“是你…你想讓呂教授離開,是你放任我們做的這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