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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曉泉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的那兩段夢境,一時心中有氣,于是也沒給他好臉色,低聲回答:“我不要你送,我自己可以坐公車去。” 白宴聳了聳肩膀,態度擺得十分自然,“順路而已,我不搭你,也得去醫院,你知道的,我們那個救助隊里有人受了傷,正好也回的潭城,我去看看他。” 他這話說完,年曉泉立馬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畢竟,昨天救助隊的事,的確是她親自開口求的,而人家白宴也的確很是仗義地答應了下來,如今自己因為兩個夢全盤否認,看上去就像是翻臉不認人的惡人一般。 她于是只能咬住嘴巴,沒多少氣勢地瞪了眼前男人一眼,轉身往車上去了。 白宴對此欣然收下,身邊有早起遛彎的老爺子路過,看著兩個人的模樣,還開著玩笑說道:“喲,小白跟女朋友吵架了啊。” 老爺子也是北城人,原來住十六樓兩人對門,今年跟著退休的老伴兒來女兒這邊過年,白宴之前裝修樓頂花圃,讓老爺子幫過忙,所以此時聽見他的話,白宴倒也沒生氣,半挑起眉毛,側著臉回答:“哪兒啊,正常交流,就這個風格。” 年曉泉被一老一少說的,臉上難免有些掛不住,見白宴跟老爺子在那聊起了今天晚上的籃球比賽,她便干脆把車窗按下來,開口問到:“還走不走了?” 白宴于是連忙收起話題,一邊往車上走,一邊告訴老爺子,“瞧見沒?這才叫生氣了,不跟您說了,回見。” 兩人一路聽著新聞到了醫院,白宴倒是也沒食言,下車就很是自覺的跟年曉泉分開。 年曉泉打通楊安的電話,按短信上的地址找到了老楊住的二號住院部。 楊安娜此時還沒有開學,也在醫院里,她在走廊上看見年曉泉,小跑上來,眼睛里含著一層水汽,輕聲說道:“醫生說,我爺爺就算做了手術也只有幾個月了。” 年曉泉聽見她的話,一時有些意外。她過去雖然也知道老楊身體不大好,但人年紀上來了,難免有些三病兩痛,誰都沒在意過,如今突然得到這樣一個消息,很難不讓人感到詫異。 楊安此時從病房里走出來,見到年曉泉,便拍拍女兒楊安娜的胳膊,讓她進去陪老爺子。而后喊著年曉泉到一旁的走廊陽臺上說話。 兩人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下來,楊安看了年曉泉一眼,告訴她:“這次得謝謝你那個朋友幫忙。” 年曉泉搖搖頭回答:“不說這個,老爺子的病…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楊安低頭望著地面,沉默半晌,低聲說到:“老爺子肺葉原本就有些問題,現在受了這么大的傷,醫生說,能再活幾個月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說話間,他把腦袋垂下來,四十多歲的男人臉上忽的露出了一副茫然無措的表情。 年曉泉于是跟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帶來的熱豆漿遞到他手里,手指上下扣了扣,輕聲說道:“人生無常,最后這一段日子,你好好在師傅身邊陪陪他吧。這些年,你們關系僵持著,他的心里其實也不好過。” 楊安點一點頭,望著手里還冒著熱氣的豆漿,平和了一陣情緒,像是終于又緩過了勁來,嘴里長長呼出一口霧氣,抬頭不無遺憾地說到:“你說的對,我這些年,就沒給老爺子做過什么高興的事。” 說完,他見點曉泉開口想要安慰自己,便又抬手搖了一搖,笑起來:“不過好在,他心里還惦記著你這個有出息的徒弟。你等會兒進去的時候,多跟他說一些你在大學里的事,他自從知道你考上大學,整天跟那些老兄弟吹噓自己教徒有方。還有你這次請著幫忙的那個朋友,也不要忘記感謝他,老爺子在路上的時候就跟我說了,讓我有時間帶你回一趟金鑼巷,拿點家里值錢的東西,去跟人家道一聲謝。” 年曉泉聽見他這話,連忙開口拒絕,見楊安一直堅持,年曉泉便只能解釋道:“其實…這個是我新找的男朋友。” 楊安一時有些驚訝,側過頭來,眨了眨眼睛,開口問:“男朋友?是在大學里找的?” 年曉泉“啊”了一聲,支支吾吾回答:“是…是大學里找的。” 她這話說完,楊安又站了起來,帶著年曉泉往病房里走,一邊走還一邊回頭說到:“老爺子之前就總說你不愛吃飯,干干瘦瘦的,一直擔心你只知道學習,不知道好好過日子,現在你在大學找到了男朋友,還是個這么負責任、肯幫忙的,他聽見,肯定高興。” 年曉泉聽著楊安的話,低著腦袋不說話。 楊安倒也不在意,只是想到了什么,在病房門口忽的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又多問了一句:“不過,你這個男朋友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吧?老爺子做了一輩子工人,平時最看不上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長得太好也不行,思想容易出現錯誤,誒你這個男朋友長得不過分吧?” 年曉泉每被楊安問上一句,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聲,后背隱隱冒出了一層薄汗,咽了咽嘴里的口水,搖頭答道:“不、不是的,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家里就是小康,長得也一般,還有病,經常得去看醫生什么的。” 她這話說完,楊安又不放心了,很是憂心地問:“有病?是什么遺傳病嗎?你倆要是奔著結婚去談的,那這可是大忌啊。” 年曉泉只覺自己被問得口干舌燥,好半天了,才終于穩下心神來,撓了撓頭發,在腦子里組織好語言,張嘴胡說八道一陣,雖然聽著邏輯不通,但好歹把楊安和老爺子哄騙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