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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薇被劉杳杳這一句話說得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把手里的書往桌上一扔,抬起頭來,顯得格外高傲,嘴里喊著:“白少白少,我呸,不就是個包養女人的花花公子嘛!我要是知道自己吃的是這種人買的東西,我當時就能吐出來。” 年曉泉原本對程薇的印象就不大好,此時聽見她的話,更是沉下臉來,開口回答:“我和我男朋友是正常談戀愛,不是什么包養關系。” 程薇看她一眼,冷笑出聲:“得了吧。你一個跟我一樣農村出來的,正經談戀愛?正經談戀愛你要人家大幾萬的裙子和包?” 年曉泉倒是知道自己這個包不便宜,畢竟是傅娉婷送給她的。 當時年曉泉收下的時候有些苦惱,為此還特地給傅娉婷調了一大盒自己做的頭部護理油,又把年老爺子鎖在倉庫里最舍不得的一只金冠毛筆也送了過去。 可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裙子竟然也是大幾萬的東西,畢竟,這些裙子,在白宴嘴里,可都是地攤上挑挑揀揀“選”回來的。 年曉泉一時沉默下來,她拿起床上自己的手機,覺得寢室里的空調開得有些重,咳嗽一聲,便披了件小薄外套,去了外面的走廊吹湖風。 白宴的電話此時正巧打進來,他在那頭像是喝了些酒,電話打通之后也不著急說話,找了個地方躺下,才問了年曉泉一句:“睡了嗎?” 年曉泉聽見他的聲音,好似已經能想象出他此時醉眼朦朧的樣子,閉了閉眼睛,揉搓著自己的手指,小聲回答:“還沒呢,你是不是喝酒了?” 白宴點一點頭,也沒打算瞞著:“明天顧析就要回澳大利亞了,拉著我喝了一點。” 年曉泉“哦”上一聲又不說話了,她對于顧析其實說不上什么意見,即便他身上有著大多數風流人的通病,但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或許也只是一個普通男人而已。 于是此時,年曉泉沉默而地望向了天空中的星星,兩人沒有掛電話,也沒有誰說話,只是聽著各自的呼吸,緩慢,悠長,好似時間也跟著拉長了許多。 直到那頭白宴忽然笑著喊出一句“幺幺”,年曉泉才輕咳兩下,“唔”的答應下來,而后長呼一口氣,問他:“你給我買的那些裙子,都是在國外定制的對嗎?我室友說了,那些裙子每一件都要好幾萬,光是我帶到學校里來的這些,就有五六十萬了。” 白宴興許是喝了酒,思想比較松懈,此時懶散地躺在宿舍床上,也沒有興致再去編造些開脫的理由,點點頭,干脆承認下來。 年曉泉覺得自己并不能怪他些什么,甚至,她應該是對此心存感激的。 畢竟美好的東西她無法不喜歡,甚至也是真心的享受到了。如果此時,她再站在一個道德的制高點去怪罪他,實在有些可笑。所以她沉默了一晌,便只是問:“你…給之前的那些女朋友也都買過這些衣服嗎?” 年曉泉把這話問出來之后,才發現自己的語氣似乎有一些酸,她忽然低下頭來,像是為了這樣的自己有些不高興起來。 白宴在電話那頭,長久沉默一陣,呼吸像是漸漸加重了幾分,許久之后,他才啞著嗓子開口,說了一句:“年曉泉,我不臟。” 年曉泉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好半天之后,才意識到白宴興許是聽見了之前她和年佑在包廂里聊過的話題。 她臉上一時露出了一些尷尬的表情,放在圍欄上的手指也抓著旁邊吊蘭的葉子翻來覆去看了一陣,直到它們從自己手里滑落,她才輕嘆一聲,告訴電話那頭的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給我買的這些衣服我都很喜歡。但是,我并不喜歡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覺。我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象牙塔里被人隨意打扮,不問世事的娃娃。我有自己的主觀意識,我也想要和你平等的了解到這個世界的物質價值。” 白宴聽見年曉泉的話不知作何反應,他舉著手里的電話一直沒有說話,呼吸漸漸變得平順,直到年曉泉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那頭才忽的傳來了一個突兀而沙啞的聲音,“年曉泉,我喜歡你。” 白宴平時并不是一個擅長口頭表述的人,對于喜歡和愛這樣的字眼,他似乎生來便是覺得羞于啟齒的。 可當他真的把這句“我喜歡你”說出口的時候,他卻又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得到愛人的回應,得到那種瘋狂的、順從的、甚至無視人倫的回應。 這是男人與女人在面對愛情時的差異。 男人從來看似理智,談及愛情,也總顯不屑一顧,可在談論感情這東西的時候,無論真假長短,他們卻又比誰都更喜歡專注于它的純粹,他們希望女人鐘情的是自己靈魂,卻又吝嗇于付出自己的靈魂。 而女人看似沉溺其中,感性柔弱。她們在講起愛情時,卻似乎總需要許多外在的理由,來說服她們,自己是被真實長久的愛著的,無論是用海誓山盟,用精致昂貴的禮物,還是一張官方認可的結婚證,她們好像能夠從這些事實之中得到無比強大的安全感,得到不斷的證明,讓自己泥足深陷,情/愛長存。 年曉泉捂著自己下半張臉,像是忽然覺得身上有一些燥熱,趙茗蘭此時從屋里探出了個頭來,對著年曉泉眨了眨眼。 年曉泉于是對著電話里的白宴說了一句“晚安,”然后,掛上電話,轉身朝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