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馬奴(六)成馬
阿爸以為他已經死了,不過他確實是死了,只不過又活過來,在一匹馬身上活了過來。 這是他適應了好幾天才接受的事實。 從人變成一匹馬,需要適應的地方太多了。 馬的視力極差,所以他剛有意識時以為自己是失明了。 不過對他來說最困難的是從兩只腳到用四只腳走路的過渡。 像初生的嬰兒,跌跌撞撞。 他也并不是一直都清醒,大多數時候控制身體的還是馬本身。 他常在半夜才有主導權,借著馬的身體重新呼吸新鮮的空氣,感受還活著的喜悅。 不過在他多數有意識的時候,他想的最多還是他的妞妞。 不知道她知道他死后會是如何的難過。 不知道她少了他能不能好好生活。 不知道……她是否會想他。 他有很多很多的憂慮,也很多很多的幻想。 他甚至想過去找她,可是世間之大他不知他現在何方,而且他現在只是一匹馬,一匹不會說話的畜牲! 白天的時候,阿爸基本都是在沉睡,雖然不知該如何比喻,但他能感覺到現在的他很虛弱。 他不知道時間的流逝,不知現在是什么時候,更不知道距離他的“死”過了多久了。 他也曾害怕,怕他醒來后活在一個沒有妞妞的世界里,可他又不愿放棄希望。 又一次醒來,阿爸感覺到這已不是他先前待的地方。 空氣中彌漫著不一樣潮濕的氣息,此刻應該是深夜了,他聽到夜蟲一重又一重的鳴叫。 馬兒的聽力極好,他抖動耳朵,聽到不遠處有人的動靜。 他們應該在屋里,低聲說著話。 “我幫你把你的馬兒帶來了。” 是一個女人低聲溫柔的絮語。 “唉,你別一直這樣……打起精神來,好嗎?” “阿爸……已經走了,你一直這樣,寶寶怎么辦?” 阿爸恍惚了,那應該是他大女兒的聲音。 是吧是吧? 他心里充斥著nongnong的喜悅但又怕是他想錯了。 他的四個蹄子不自覺得抖動,忍不住四處亂走,馬鼻子里噴出灼熱的氣,馬嘴里也逐漸發出嘶鳴。 “別說了,別說了……阿姐……求你別說了……嗚嗚嗚……” 是了是了,是他小女兒的聲音! 她在哭,哭聲一陣一陣打在他心上,滴血的痛。 他瘋了狂了。 馬在嘶叫,他想掙脫繩子。 他使勁揚起馬蹄踢柵欄,圈在鼻孔上的鐵圈被他瘋狂拉拽,鼻子很痛,但他完全沒在意。 “馬兒瘋了!” 是一聲男人的聲音。 女人的屋里也傳來乒乒乓乓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有人過來了。 男人企圖安撫他,可不見成效,男人被他逼退的離得遠了一點。 “這馬兒怎得突然發狂了?”女人問男人,是他的大女兒。 “許是被什么驚著了。”男人回答。 “奔云……”女人嘗試喊他。 阿爸愣了一下,他現在變成了馬,不,他變成了奔云——他小女兒專屬的馬兒。 見有成效,她又靠近了一些,喊了它的名字。 他慢慢冷靜下來。 “奔云,乖。” 女人的手溫柔的撫摸著他的毛發,在安撫他躁動的心。 “阿妹,你怎的來了。” 女人撫摸他的手頓住,轉頭對誰說著話。 “我……來看看。” 女孩兒的聲音有些卡頓,帶著不自然的脆弱。 是他的妞妞!他心心念念的妞妞! 馬蹄又突然揚起,踹了面前的人一腳。 “啊!” 帶起了一陣驚呼和慌亂。 可他顧不得了,他的妞妞,就在他面前了! “阿姐!”女孩兒的驚呼從他耳邊掠過,然后奔向了倒地的女人。 “阿姐,你沒事吧?” 阿爸才慢慢意識到他闖禍了。 他,不小心傷了他的大女兒。 可他控制不了,他真的是太喜悅了,以至于被畜牲的脾性控制了,忍不住得狂躁起來。 “沒事沒事。” 他大女兒溫溫婉婉的安撫。 阿爸突然就想起了他大女兒的不幸,又想起了他小女兒的不幸,不由悲從中來。 他是獨自將她們拉扯大的,見證了她們的成長,可是這亂世,禍害了她們。 他不悔殺了那幾個人,只是他心里實在是不舍。 他就這樣死去,丟下她們,讓她們獨自面對那世道。 他大女兒還好,有一個愛她寵她的人陪著,可是他的小女兒呢,還沒從那不幸中走出來,又遭遇了另一個不幸。 一只手突然伸到他面前,它在遲疑,久久沒有落下來。 這味道,他太熟悉了! 阿爸仰起馬頭,眼前實在太模糊了,他只能感知到有一團熱氣在他前面,不高的個子,瘦瘦小小的。 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舔她的手背。 香香甜甜的,就像她身上濃郁的奶香味一樣,讓他又多舔了幾口。 女孩兒咯咯的笑聲響起,“別舔了~” 他的大女兒剛剛被男人抱回去了,而他的小女兒留了下來。 他實在太想她了,他用他那碩大的馬頭蹭她。 不是做夢,不是做夢,真的不是做夢…… 妞妞…… 他想喊她,想抱她,想親她。 他發現當真的再見到她的時候,他開始奢求更多。 女孩兒沒有反抗,她愣愣得任由這馬兒作為。 他是十分眷戀得蹭她,飽含著太多太多的情感了。 然后他又開始用舌頭舔她,舔她的脖子,舔她的臉,然后她的唇。 帶著些許腥臭味的黏液留在她的皮膚上,有些惡心,可是她居然一點都不抵觸。 微張的唇,讓馬兒得寸進尺了。 他一而再再而叁得舔舐那香甜的唇瓣,碰到了里面的小舌頭,熱熱濕濕的。 魔怔了。 阿奴薩爾向后退了一步,她居然任由這馬兒在親她? 是親她吧,她伸手摸摸濕漉漉帶著腥味的唇,舌尖還粘膩著他留下的黏液。 不該的,奔云何時會對她做這樣的事了。 她轉身,就這樣跑掉了。 阿爸也愣住了,他剛剛純屬想親昵得舔舔她,可是他對她的唇瘋魔了。 香甜的,像是世間最美味的東西。 先不說他原先的身份允不允許他做,可是他現在是個畜牲呀! 一只實打實不會說話的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