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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裴寂鎮定的神?色突然?一變,哈哈大笑起來:“隨你了,我是為你好,你既然?不領情,嘖嘖,走?了,我也不管了!” 他果?然?轉身離開,裴寂想著狄知非昨夜不知跟沈青葙說了些什么,又想著應玨為什么對沈青葙如此?關注,又想著到底要不要去見沈青葙,正紛紛亂亂沒?個?開交時,遙遙望見仙居院的墻頭?上紅裙一蕩,徐蒔打著秋千,又一次蕩上來了。 仙居院內,徐蒔問道:“十一娘,陛下昨天新做的曲子,聽說是你給取的名字,叫《春鶯囀》?” “是,”沈青葙仰頭?看著她?蕩來蕩去的身影,含笑說道,“陛下說是聽見了枝頭?黃鶯啼叫,有感而?作,所以我給取了這個?名字。” “陛下很得意這首曲子呢,”徐蒔笑著說著,聲音又脆又亮,“我想著要么根據曲中之意編一支舞?十一娘你覺得怎么樣?” “曲子稍有點?短,若是編舞的話,可能還要稍稍改動一下。”沈青葙道,“或者就編一支短舞?” “阿姐,你說呢?”徐蒔笑著又問崔睦。 崔睦笑道:“我又不懂這些,你問我可不是白問了。” 她?說話時不動聲色地走?到近前,與沈青葙并排站著,仰頭?看著半空里的徐蒔:“貴妃還是跟沈司言商議吧,她?在?這上頭?,可比我精通多了!” 秋千又蕩起在?半空里,徐蒔的面容乍然?變遠,崔睦壓低了聲音,飛快地向沈青葙問道:“沈司言,今天一早殿下去問安,陛下不肯見,沈司言可知道是為什么嗎?” 沈青葙猶豫了一下,飛快說道:“羅公算了一卦。” 崔睦神?色微變,隨即看著高處的徐蒔,輕聲道:“謝謝你。” 沈青葙有些猶豫,既然?聯系不上裴寂,是不是該把神?武帝服丹的事告訴崔睦?她?是應璉的枕邊人?,應該不會背叛應璉,況且此?時這個?機會正好,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只是,崔睦與徐蒔如此?親密…… 沈青葙看著正在?半空里蕩過來蕩過去的徐蒔,那?個?兔子燈不覺又在?眼前晃過,讓她?下意識地咬了下嘴唇,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呼一下,秋千落地,還不等停穩,徐蒔便已經提著裙子跳了下來,飛快地跑到了近前:“十一娘,你今天忙不忙?不忙的話就陪我一道編舞吧!” 崔睦不等沈青葙回話,便含笑挽起她?,說:“公事么,是什么時候也做不完的,十一娘好容易清閑一會兒,又何必著急回去?今兒我做主,就留你在?這里吧!” 徐蒔拍手?笑道:“我看行,今天你們都別走?,待會兒我們一道吃飯,吃完了飯你們幫著我編舞!” 半下午時,沈青葙才離開仙居院,中午吃飯時被徐蒔勸著喝了幾杯甜米酒,此?時被風一吹,覺得頭?腦里有些輕微的暈眩,步子不覺有些飄忽,連忙伸手?扶住了道邊的樹,卻在?這時,聽見裴寂的聲音:“青娘。” 他緊走?幾步來到近前,將要開口時忽地發現她?臉頰紅著,眼皮也微微紅著,風吹來時,有極淡的酒香氣送到他鼻端,裴寂不覺忘了要問的是,輕聲道:“你,喝酒了?” “喝了幾杯。”沈青葙突然?見到他,心頭?乍然?一寬,抬手?按了按眉心,“沒?事,不多。” 哪里沒?事?她?一向酒量淺,喝幾口就難受,有時還會頭?疼,看她?方才的情形,分明?是有點?害酒。裴寂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扶她?,即將觸到時又縮了回去,低聲道:“要么我讓人?叫你的侍婢過來扶著你?” “沒?事。”沈青葙搖了搖頭?,“不多幾杯甜米酒,吃不醉的。” 她?抬眼向四下看了看,前面的岔路口往西去,是一條少有人?走?的小路,正好方便說話,便邁步往那?邊走?去,輕聲道:“入宮后時常要飲宴,如今我也學著能吃一點?酒了。” 裴寂連忙跟上來,伸手?虛虛地扶在?她?身側,小心提防著,口中不免又叮囑道:“你脾胃弱,飲酒之前記得先吃點?熱粥或者蒸餅之類的東西墊一墊,空腹吃酒容易傷身,而?且也容易醉,到時候又要難受。” “我知道,今天我就是先吃了飯食,然?后才飲酒的。”沈青葙邁步走?上岔道口,輕聲解釋道,“只是幾杯甜米酒,以前也曾吃過幾次,不會醉的。” “但我看你好像還是有點?害酒,”裴寂擔憂地看著她?微紅的眼皮,“是不是頭?疼?” “沒?有頭?疼,”沈青葙不自覺地又按了按眉心,“只是一出門被風一吹,覺得酒力有些發散,再走?走?就好了。” 裴寂越發擔憂起來,低聲道:“我其實一直想跟你說,宮中飲宴雖然?免不了,但你是女子,年紀又輕,陛下又一向看重你,你若是堅持不肯喝,他們也勉強不了你,該推的酒就推掉,千萬別因?為抹不開臉面讓自己難受。” 沈青葙抬頭?看他一眼,笑意淡淡的:“我知道了。” 裴寂總覺得,這一聲知道了,似乎有些敷衍,再一想自己這反復叮囑來叮囑去的模樣,分明?是個?絮絮叨叨的老人?家,也怪道她?笑容敷衍。 他見過她?與狄知非相處時的模樣,都是青春年少,說笑時眼睛里都閃著光,就好似這世上都是歡樂,從沒?有什么需要畏懼擔憂的事,他到底是年紀大了幾歲,所想所做都與她?這樣的小娘子不一樣,也就難怪她?聽他在?這里絮叨,會這樣敷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