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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話,看?樣子應璉是聽進去了,不過,說到底他也只是疑心,毫無憑證。應玨不比應長樂,他是自小與?應璉一道?長大的,同樣由靜賢皇后撫養,同吃同住,甚至一直到應玨成婚之前,都一直住在東宮里頭,并沒有?遷去十?六宅,這樣深厚的兄弟情,若是他有?二心,對應璉的打擊將是前所未有?的。 而且應玨,知道?的太多?了。應璉在暗中的籌劃布置,宮中各處的耳目,甚至連那些最機密的釘子,應玨也知道?一些,若真是應玨有?二心,簡直防不勝防,不說別的,只要把上次口脂的真相告知神武帝,應璉就會落個極大的不是。 但愿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不過,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頭未免太可笑,當務之急,是得說服應璉,趁著應玨不在,盡快重新安排布置起來,盡可能地把應玨對東宮的影響力壓到最低。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裴寂抬眼一望,一個信使跟在幾個小宦官身后飛跑著進來,急急說道?:“加急塘報,須得立刻呈交陛下!” 裴寂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白日里捷報已?經?傳過,怎么深更半夜又來了塘報?這般連夜傳來的加急塘報,想必是要緊事,但愿不是戰情突變。 卻又突然想到,萬一神武帝看?了塘報要下詔書,那么司言也是必須到場的,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當值?這般深夜辦差,又要辛苦了。 尚宮局中燈火通明,沈青葙坐在案前,凝神翻看?著以往的文書,燭光將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半在案上,半在地上,輪廓流利,宛如剪影。 王秀坐在下首翻看?著卷宗,卻又心神不寧的,時?不時?偷偷看?沈青葙一眼,心中暗自猜度。 殿中安安靜靜的,唯有?紙張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和衣衫的窸窸窣窣聲。 當王秀不知道?第幾次偷眼看?時?,沈青葙放下文書,轉臉看?著她:“王典言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沒有?。”王秀下意識地答道?。 沈青葙也沒追問,點點頭重又拿起文書,剛看?了幾眼,王秀已?經?忍不住說道?:“初次聽說沈司言要到尚宮局時?,我有?些驚訝。” 沈青葙放下文書,問道?:“為什么?” “千秋節在麟德殿上,沈司言的琵琶驚動天下,我還以為,以沈司言的琵琶絕技,若是入宮的話,會去梨園,或者尚儀局。”王秀道?。 “我沒想過入宮,原本是想回家奉養母親的,”沈青葙淡淡說道?,“接到陛下的敕書時?我也很驚訝。” 王秀突然生出點希望,連忙追問道?:“那么沈司言還準備出宮奉養母親嗎?” “不出宮,也可以奉養母親。”沈青葙看?著她,“既然陛下給了我這個機會,我想盡力一試,不辜負陛下的信任,也不辜負我自己。” 王秀一陣失望,想要說點什么客套話,但她這些日子以來心心念念都只是這一件事,一時?之間也沒什么可說的,正在無語時?,門外走來一個小宦官,看?著沈青葙笑道?:“原來今天是沈司言值夜啊!陛下傳召,沈司言請隨我來。” 沈青葙連忙起身,向王秀吩咐道?:“你在這里看?守門戶,待會兒我回來時?,大約還要歸檔連署。” 王秀連忙應下,眼看?著她隨著小宦官走得遠了,不由得又胡思亂想起來,都說圣人喜愛她,看?起來也是,不然為什么每次都揀著她當值的時?候傳召? 沈青葙沿著宮道?快步往前走去,不多?時?便看?見了神武帝的寢殿仙居殿輝煌的燈火,劉貫站在門內,看?見她時?低聲提醒道?:“陛下發脾氣呢,沈司言小心些,快些進去吧。” 沈青葙輕聲道?了些,快步走進去時?,正聽見神武帝帶著怒氣的聲音:“……上午才收到捷報,夜里緊跟著就收到福來跟潞王的密奏,說上次的呼河大捷不盡不實,康顯通有?殺良冒功之嫌,真是豈有?此理!” 沈青葙心中一凜,低著頭在末尾處站定,明亮的燈光下就見裴適之與?另一位相公吉寧,還有?新近提拔了御史中丞的蘇延賞并兵部尚書和中書舍人許觀都在,裴適之緊接著神武帝的話問道?:“可有?確鑿證據?” 神武帝板著臉將密奏一摔:“你自己看?!” 王文收連忙上前撿起,遞給了裴適之,裴適之匆匆看?過,遞給吉寧,口中說道?:“此事重大,須得盡快核實。” 吉寧邊看?邊問道?:“這個檢舉康顯通的沈白洛,是什么人?” 哥哥?沈青葙心中一跳,立刻抬了頭,就聽裴適之說道?:“是新招的募兵。” “一個募兵來檢舉兩鎮節度使,可信嗎?”吉寧道?。 “老?奴記得沈司言的兄長似乎也叫這個名字,”王文收低聲提醒神武帝,“不知道?是不是同個人?” 神武帝抬起頭,這才看?見了靠后站著的沈青葙,跟著點了點手:“青葙過來,你兄長,是喚作沈白洛嗎?” 沈青葙此時?已?經?明白了事情大略,上次康顯通獨自出兵,在呼河斬敵兩千多?人,得了神武帝嘉獎,而現?在,哥哥卻向趙福來和應玨檢舉康顯通報上來的的斬首人數里,有?兩百多?人是殺了平民冒充的。以哥哥的品性,絕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只不過國家大事,她卻是不能插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