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說了?，今天不必過去謝恩，等過兩天得了?空，自?會召見你。”王文收笑吟吟地說道，“沈司言，以后你我?也算是同?僚了?，我?比你早來幾年，好歹人頭熟些，又癡長你幾歲，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來問我?。”

    沈青葙忙向他行了?一禮：“謝過王將軍！”

    “客氣什?么，都是為陛下辦事嘛！”王文收一翻身上了?馬，又往前頭走去，“沈司言先走著?，待會兒會有內(nèi)仆局的人過來給你換車馬，到時候你就跟著?過去前面尚宮局的隊伍吧！”

    半個時辰后，內(nèi)仆局果?然送來了?符合司言品級的車馬，尚服局也送來了?司言的衣飾等物，尚宮局另一名司言葉輕素親自?過來迎接沈青葙，一邊領(lǐng)著?她往前面尚宮局女官的隊伍里走，一邊輕聲說道：“前任司言年紀(jì)大了?，前陣子告老還鄉(xiāng)，這一個多月里就只有我?一個人盯著?，千頭萬緒實在?是有些忙不開，幸虧你來了?，這下總算能周轉(zhuǎn)得開了?，到晚間歇下來時，我?帶你去清點一下這些日子的文書?卷宗，也好讓你提前熟悉熟悉。”

    沈青葙心中一動?。前任司言已?經(jīng)走了?一個多月，按常理推測，這個空缺應(yīng)該有意定的人選才是，那么她突然被任命，會不會擋了?別人的道？便試探著?問道：“這一個多月里頭，都是誰幫著?jiejie處理公務(wù)呢？”

    葉輕素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下面還有兩位典言。”

    沈青葙知道尚宮局的規(guī)制，司言司除了?兩名掌事的司言之?外，還有兩名正七品的典言，是司言的助手，協(xié)助司言處理文書?歸檔，此外還有兩名正八品的掌簿、六名女史，不過葉輕素既然這么說，就是不準(zhǔn)備回?應(yīng)她的試探了?，沈青葙便沒再追問，只道：“葉jiejie，我?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先去拜見兩位尚宮？”

    尚宮局共有兩名正五品尚宮，頭一位仆固雋，乃是開國功臣之?后，位高權(quán)重，另一位韓葉出身貧寒，入宮幾十年，從普通宮女一路做到尚宮，沈青葙雖然對這兩名頂頭上司所?知不多，但按照慣例，上任的頭天，該當(dāng)主動?去拜會才對。

    葉輕素笑道：“方?才是仆固尚宮命我?過來接你，仆固尚宮還說，一路上車馬勞頓，就不講究這些虛禮了?，算著?路程明天就能到陜州驛，在?那里應(yīng)當(dāng)會停留兩天以上，到那時候再從從容容地見面也不遲。”

    陜州驛是一路上最大的驛站，附近還有一座行宮，若是到陜州驛再拜會，的確比此時方?便，沈青葙點頭道：“那就明日再去拜會兩位尚宮。”

    她隨著?葉輕素一路趕去前面，內(nèi)宮六局的隊伍就跟在?妃嬪的車馬后面，放眼望去，除了?隨車的低階宮人看上去比較年輕，多數(shù)女官都是二十往上的年紀(jì)，沈青葙思忖著?，向葉輕素說道：“葉jiejie，我?初來乍到，許多事都不大了?解，若是有什?么想得不周到的地方?，還請葉jiejie多多提點。”

    葉輕素看著?她，笑得意味深長：“你是陛下親自?提拔的人，又曾得陛下親口夸贊，賞賜服紫，可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比的，以后只怕，還要請你多關(guān)照我?呢。”

    申正時分，神武帝的御駕先期到達(dá)驛館歇下，隨行的百官、宮人人數(shù)眾多，有名有姓的還能在?附近士紳、百姓家中尋到一間干凈房舍，更多人只能在?道邊搭設(shè)帳篷，甚至露宿街頭。

    葉輕素和尚宮局其?他幾名女官分在?一戶農(nóng)家住宿，唯獨沈青葙被王文收特別關(guān)照，分得了?驛館的一個小小的房間，入夜之?時，隔著?院墻猶能看見外面沖天的火光，是拱衛(wèi)的將士們?nèi)计鹆?篝火，照得四野明亮如同?白晝。

    沈青葙前些天都是與梨園子弟一道借住農(nóng)家，別的都還好說，唯獨熱水極其?難得，所?以已?經(jīng)連著?幾天不曾洗浴，此時好容易廚房里送了?一桶熱水過來，忙躲在?房間里胡亂洗了?一回?，長頭發(fā)又厚又密的，擦了?老半天還是不曾干，耳邊聽得四周的人聲漸漸低下去，想必是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睡了?，沈青葙也沒點燈，趁著?黑夜悄悄走去門廊底下坐著?，一邊擦著?頭發(fā)一邊吹著?微微的夜風(fēng)，不多時，便覺得眼皮有些打架。

    正在?昏昏欲睡時，突然聽見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沈青葙一個激靈，睡意頓時全消，卻在?這時候，認(rèn)出了?那熟悉的腳步聲，裴寂。

    “青娘。”熟悉的低喚聲很快響起來，緊跟著?鼻端嗅到了?淡淡的沉香氣味，裴寂走到了?她身后。

    想走，最終卻又沒走，沈青葙沒有回?頭，只低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沉香氣忽地濃了?起來，裴寂背朝她在?身邊坐下，兩人之?間只隔著?一拳的距離：“我?白日里先期趕往陜州驛安排，方?才回?來，聽說了?陛下對你的安排……”

    聲音突然停住，沈青葙茫然地回?過臉，映著?墻外篝火的紅光，就見裴寂伸手在?她背后，神色有些恍惚：“青娘，你頭發(fā)還沒干。”

    發(fā)梢上滴的水，方?才不經(jīng)意便落在?他的手背上，此時他伸手去接，立刻又落下細(xì)細(xì)的一點，打濕了?他的手心。

    在?那些夢里，她也曾像現(xiàn)在?這樣濕著?頭發(fā)，不過那時候，她是坐在?他懷里，由著?他將沾濕在?唇上的發(fā)絲，輕輕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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