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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長樂一抬手,止住了她:“不必說了,我意已決。” 她看著她清亮的眸子,帶著幾分詫異想到,原來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竟然能理解她的心?思,竟也?有與她同樣的豪情,真可惜,她們竟不是?同路人。應長樂淡淡說道:“退下吧,此事到此為止,勝了,我放你走,敗了,我也?不牽連你。” “公主?!”沈青葙又上前一步,徒勞地做最后的努力,“此事做不得! ” 門外一聲輕咳,是?翠翎的聲音:“公主?,裴舍人求見。” “是?來找你的。”應長樂笑了下,揚聲道,“讓他進?來。” 她走去榻上坐下,隨手指了邊上的錦墊:“你也?坐吧,跪著不累么?” 沈青葙默默在錦墊上坐下,仰頭?看時,應長樂俏麗的下巴低著,紅潤飽滿的嘴唇微微張開一點,形狀優美的眼睛也?低垂著,這些?動作讓她素來明艷凌人的容顏看上去有了幾分柔軟,沈青葙意識到,其實她心?里,對這個結局也?有幾分預料,只不過,她更?不能容忍自己毫不嘗試便?放棄吧? 腳步聲微動,裴寂慢慢地走了進?來,許是?因為知道他受傷頗重的緣故,沈青葙總覺得他一向優雅的步伐此時有些?不穩,他青衣的胸前稍稍有些?不平整,也?許,是?因為里面包扎著傷口?? 這讓她一顆心?忽地疼了起來,默默站起來,向他行了一禮。 裴寂叉手行禮的動作不覺便?停住了,探究的目光打量著沈青葙,一時竟忘了問候應長樂。 耳邊嗤的一聲笑,應長樂懶懶地開了口?:“回來了?聽說你前陣子不聲不響去了幽……” 裴寂回過神來,立刻截住話頭?:“臣前些?日子回城養病,昨日才回來,特來參見公主?。” 應長樂微哂,一時間不知道是?好笑多些?,還是?感慨多些?,跟著一指沈青葙,道:“玉裴郎,她已經知道是?你舍命救了她,你不必再隱瞞了。” 裴寂吃了一驚,心?里卻控制不住的,生出一絲隱秘的歡喜,眼睫微微顫動,看向沈青葙。 “我都知道了。”沈青葙澀著聲音,深深地又行了一禮,“謝裴舍人相?救之恩,舍人的傷,可曾痊愈了?” 裴寂連忙還禮,聲音里帶著點連自己都不曾覺察的顫抖:“早已痊愈,有勞沈娘子問候。” 耳邊又是?一聲笑,還是?應長樂:“何必呢,又不是?陌路人,做什么一口?一個舍人娘子,叫得這般生疏?” 她略略向前探著身,似笑非笑:“今日索性,我替你們說開了吧,十一娘,裴寂不是?回城養病,他是?背著陛下和太子,瞞著所有人,為你去了幽州,殺了阿史那?思。” 沈青葙大吃一驚,脫口?說道:“你的傷?” “無礙,早已痊愈。”裴寂聽出了她來不及掩飾的關?切,情不自禁地向她走近一步,千言萬語壓在心?頭?,到最后只化作平平無奇一句話,“你不必擔心?。” “我……”沈青葙覺得喉嚨里哽得厲害,停頓片刻后轉開了臉,硬著心?腸說道,“我沒有擔心?,不過你,也?不必這么做。” “無礙。”裴寂下意識地又近前一步,他已經很久不曾與她離得這么近了,此時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容顏,甚至他還能看清楚她長長的睫毛上浮著一層淡淡的水霧,讓他一顆心?,驟然疼了起來。 私心?里,他是?盼著她知道的,然而她知道之后竟會如此難過,他又不舍得了,很快說道:“阿史那?思狂妄無禮,辱我君主?,我身為臣子,豈能坐視不管?你放心?,我的傷早已經好了,正好幽州邊情有變,我也?想親身去看看。” 所以?他是?,想要她以?為他前往幽州是?為了公事?沈青葙轉開臉,有些?想哭,為什么裴寂,為什么要在那?樣對我之后,又這樣對我? 短暫的寂靜中,應長樂的聲音冷不丁響了起來:“行了裴寂,你到底是?為了君主?邊情,還是?為了十一娘,我又不是?不知道。” 她看著沈青葙,慢慢說道:“十一娘,你現在還覺得,若是?到了那?個時候,他寧可讓你死嗎?” 沈青葙一陣茫然。 裴寂敏銳地察覺到了話里的異常之處,立刻追問道:“公主?是?說什么時候?” “這個么,卻不能告訴你了。”應長樂笑了下,意興闌珊,“行了,你想見她,我也?讓你見了,退下吧。” 裴寂還想再說,應長樂擺擺手,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耐煩:“退下!” 裴寂心?中一凜,她從未曾這般對他,再聯想起方才她莫名其妙那?一問,今天,一定發生什么事,以?至于她的態度迥異于平常。 然而此時,卻不是?追問的時候。裴寂又看沈青葙一眼,行禮告退。 沈青葙望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幽深的門廊之外,再也?看不見了,這才轉過目光,應長樂正看著她,淡淡說道:“你也?退下吧。” 沈青葙急急說道:“公主?,那?件事還請三思……” “退下吧,”應長樂抬手止住,美目中冷光一閃,“以?后不必再提,也?不得泄露半個字!” 往望春院去的路分明只有短短一段,沈青葙走來時,卻覺得格外漫長,總也?走不到頭?,正低頭?想著心?事,道旁花影一動,裴寂從岔道口?走了出來,低聲道:“沈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