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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長樂有一剎那?的嗔怒,隨即又是一聲嗤笑:“那?又如何?我?庇護了?你,我?當然有權力挑揀你的可用之處。” 那?種眩暈的感覺又再襲來,沈青葙緊緊咬著牙,咬得下頷骨的線條都露出來,心里?一時冷一時熱,說到底還是不甘心。兜兜轉轉走到如今,她的可用之處,依舊還只是,女人的身體。 應長樂看著她,將她的不甘和委屈盡收眼底。分明是這樣?聰慧的人,卻?又如此?迂腐,應長樂覺得可笑,于?是便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不服氣?可你又能如何?我?早跟你說過,權勢才是這世上最可靠的東西,與其在這里?不服氣,不如與我?一道?,去獲取天下至高無上的權勢。” 她靠近她,再次流出了?那?蠱惑人心的妖魅之相:“你既知道?我?為何用你,就該知道?唯有你能對付裴寂,與我?一道?,收服他,利用他,踩著他走上權勢之路,把他加諸于?你的恥辱,雙倍還給?他。” “公主,”沈青葙向后一些,躲開她撲面而來的郁金香氣,“從前我?也以為,公主是不一樣?的。” 從第?一次見面,她替永昌郡主出頭,鞭打康畢力,到再次相遇,她被裴寂頂撞,卻?又迅速平息怒氣,不再用輕慢的態度對待她,那?兩次接觸給?了?她太多錯覺,讓她以為,應長樂是不一樣?的。 甚至到此?時此?刻,她心底依然還存著微弱的希望,希望她改變心意。隔著蒸騰的水霧,沈青葙望住應長樂明媚的容顏:“公主,不僅是你在挑選我?,當初,也是我?選了?你。公主,我?一直以為,我?不曾選錯。” 分明是晦澀的言語,應長樂竟然有些明白她的意思,甚至還因此?有些明白,裴寂為什么獨獨對她念念不忘。她身上也有裴寂那?種,溫潤的表象下之下萬死?不能動搖的的堅執,就像當初所有人都覺得裴寂娶她是一樁風流韻事的完滿收場,可她卻?偏偏要逃走一樣?,但凡她認定了?的事,怎么不肯改變主意。 應長樂有些微微的焦躁,跟這種人打交道?太不痛快,可她偏偏又總是挑中這種人。 綠光忽地一亮,那?只被水困住的螢火蟲不知什么時候掙脫出來,跌跌撞撞地飛走了?,應長樂的目光隨著拿點螢綠的光一轉,又落回沈青葙身上。 這種人太有主見,她著實從一開始,就不必試探。 “退下吧。”應長樂淡淡說道?。 沈青葙猶豫一下,到底還是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跪得太久雙腿酸軟,乍一起身,虛浮得有些站不穩,然而到底還是站穩了?,又用毫無瑕疵的儀態行禮告退,走出芙蓉湯。 硫磺的氣味消散,郁金的香氣淡去,宋飛瓊迎面走來,神色凝重向她一點頭,跟著邁步走進去。 池邊微風幽暗,應長樂聲音清冷:“盯緊她,若是今晚的話有半個字泄露出去,處理?掉。” 沈青葙走出院門時,后知后覺地感覺到了?寒意,山中本就清涼,衣衫單薄又沾了?水,黏在身上,透骨的冷。 不由自?主抱緊了?雙臂,又在此?時發現,她好像有些認不出回去的道?路了?。 原本也是剛到的陌生地方,分配了?住屋之后便隨著宋飛瓊出來洗浴,又從那?里?走到芙蓉湯,此?時該怎么回去住處,根本是一團亂麻。 沈青葙四?下一望,里?外都找不到一個侍婢或者?宦官,也許是方才談的事情機密,這些人都躲開了?,也許是時候不巧,剛好趕上沒人,總之眼下,她只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 沈青葙抱著雙臂看了?多時,最終決定,先回到先前的湯池,再從那?里?找回房的路。 走過兩邊種著薔薇的小路,轉過一道?朱紅的山墻,明明是與來時一樣?的景致,可面前出現的,卻?并不是先前的湯池,沈青葙嘆口氣,好像是走錯了?。 “誰在那?里??”墻的另一邊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想必是夜間巡邏的衛士,緊跟著彩穗宮燈的影子一晃,領隊的人從墻后轉出來,似乎有些驚訝,“沈娘子?” 微黃的宮燈映照出狄知非明朗的面容:“怎么只有你一個人?” “我?有些迷路了?,”沈青葙停住步子,露出一個無奈的笑,“狄校尉,請問去望春院怎么走?” 狄知非咧嘴一笑:“路徑拐來拐去的,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送你過去吧。” “孟五,”狄知非叫著伙伴的名字,吩咐道?,“你先帶隊,我?去送送沈娘子,一會兒就回來!” 他拿起拿起宮燈,不由分說便在前面帶路,沈青葙也只得跟上,卻?又擔心地問道?:“狄校尉,會不會耽誤你的公事?” “沒大事,巡邏而已?,有人在就行。”狄知非說著話回頭看她,燈籠的光照出她此?刻的模樣?,濕漉漉的頭發有幾縷從發髻上落下來,掉在肩頭,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衣服也被打濕了?幾處,她緊緊抱著雙臂,似乎是很怕冷,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是沒有血色的黯淡。 狄知非放下了?燈籠。 沈青葙猝然跟著停住腳步,卻?見他背轉身,飛快地解掉外面穿著的黃色軟甲,跟著一展臂脫掉左衛的白衣,向她遞過來:“披著吧,山里?冷。” 沈青葙猶豫著沒有去接,下一息,少年笑起來,露出白而整齊的牙齒:“干凈的,今晚洗過澡才換上,不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