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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伯,”沈青葙神色淡淡問道,“我聽?說阿郎要將阿嬋記上家譜,因為什么?” 來時的路上她反復想過,上次和離時沈潛并沒提過阿嬋歸宗的事,隔了大半年的時間,怎么突然又想起來了呢?多半有?什么隱情。 黃伯得了好處,此時自然是知無不言:“老奴聽?說,老夫人跟韋家說好了,要把?阿嬋嫁給?策郎君哩,所以趕著上家譜歸宗,要不然沒法做親哩!” 原來如此。沈青葙點點頭,這才邁步進門,一路上不多幾?個侍婢、奴仆都裝著做事偷眼看?她,沈青葙神色自若,一徑來到正堂,抬眼一看?,沈楚客與宋柳娘雙雙坐在正位,幾?個叔伯分坐左右,沈潛回頭看?著她,欲言又止,又見阿嬋縮在宋柳娘邊上,看?見她時眼中閃過一絲怨恨,很快又低了頭,恢復了楚楚可憐的模樣。 沈青葙收回目光,上前一一與眾人見禮,宋柳娘早陰陽怪氣地說道:“喲,你還知道回來呀!我還以為你攀上了高枝,從此都不認你阿翁阿婆了呢!” “阿婆,我今日回來,是有?正事要說。”沈青葙映著她的目光,神色平靜,“阿團、阿嬋還有?金寶,不能上家譜。” 作者有話要說: 齊狗干壞事無師自通,干好事可是一竅不通啊~ 第96章 阿嬋雖然低著頭?, 但從沈青葙走進來的一剎那,余光就一直死死盯著她,心里的妒和恨像扎了一把淬毒的刀, 怎么也壓不住。 當初怎么會一時?心軟,竟沒讓陶雄把她殺了?原想著賣去了妓宅, 多半就出?不來了, 就算能出?來那也是?殘花敗柳, 絕不可能再嫁韋策,她就能取而代之, 誰能想到她竟全須全尾地跑出?來,居然還搭上了裴寂, 到頭?來反而害了自己! 當初真是?糊涂透頂,怎么沒殺了她! 阿嬋恨到了極點,咬得后槽牙都咯咯作響, 只覺得腰上腿上屁股上,當初那一百板子挨過?的地方, 突然又?疼了起來,雖然打板子的人得了宋柳娘的吩咐沒敢照死里打,但楊劍瓊并不容易糊弄, 一直盯著打完足足一百下才肯罷休, 打得她身上的rou都爛了好幾塊, 趴在床上不敢翻身, 活活受了兩個多月的罪才慢慢養好, 可沈青葙現在卻趾高氣揚,穿金戴銀,打扮得像高門巨族的小娘子似的回來炫耀,憑什么! 阿嬋正恨得翻江倒海, 卻突然聽見沈青葙平靜的聲音:“阿團、阿嬋還有金寶,不能上家譜。” 阿嬋一個激靈,抬頭?看時?,正對?上沈青葙清澈的眼眸——她恨成這?樣,她卻只是?那么平淡地瞥了她一眼,隨即就轉過?了目光,就好像她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蟲蟻,根本不值得她多看一下似的。 這?種輕視比仇恨更讓人難以忍受,阿嬋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咬得嘴唇幾乎要出?血,疼痛和恨怒刺激之下眼淚很快流出?來,伸手抓住宋柳娘的衣袖,趁勢哭起來:“阿婆,青娘子恨我沒什么,但認祖歸宗是?阿翁阿婆才能決定的事情?,她是?晚輩,怎么能這?么霸道,連長輩的命令都敢不認?” 宋柳娘并不見得如何喜歡阿嬋,但更不想看見沈青葙壓過?自己一頭?,被她言語一挑撥,立刻板著臉斥道:“十一娘,不要以為你攀上了高枝,就能在家里橫著走了!這?是?沈家,還輪不到你做主!二郎,把家譜呈上來,立刻就把他們娘兒三個的名?字記上去!” 吳興沈家雖然也是?當地大族,但沈楚客這?一支只有他們一家在長安,此時?也不可能再去聯絡吳興的族老壓下這?事,沈青葙思忖著,淡淡說道:“天授朝律,以奴婢、妾室為妻者,監禁一年,阿翁、阿耶,這?一條想來你們都知道吧?” 沈潛本來已經?拿著家譜站起身來,聽見這?話又?停住了,沈楚客便?道:“阿團是?妾,不是?妻。” 阿團見事情?不對?,早已經?啜泣起來:“二郎君,奴知道奴身份卑賤,奴并不敢奢望別的,只求能留在二郎君身邊,好好服侍二郎君一輩子。” 二郎君,是?當初做婢女時?對?沈潛的稱呼吧?此時?叫出?來,好喚起沈潛對?過?去情?分的惦念。沈青葙看她一眼,淡淡說道:“阿團,我一直很想問問你,當初你是?怎么說動陶雄為你賣命的?” 阿團還不曾如何,沈潛一張臉先?漲得通紅,霎時?間想起了和離時?楊劍瓊的話,她說,你有這?個工夫埋怨,不如好好想一想,陶雄這?幾十年來,為什么不成親,為什么心甘情?愿受阿團的差遣。 對?啊,為什么心甘情?愿受阿團差遣呢?甚至死到臨頭?都不肯供出?阿團呢?不要說什么給?錢了或者其他,沈潛自己也是?男人,除非是?那種關系,否則怎么可能如此維護一個毫無親緣的女人? 阿團一見沈潛的臉色就知道不妙,陶雄就是?扎在沈潛心頭?的一根刺,哪怕她哭著解釋過?許多次,但猜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再怎么也拔不出?來,眼下沈潛就是?她最?大的依靠,絕不能讓他倒戈,阿嬋立刻哭著說道:“二郎君,奴對?你一心一意,奴愿以死明志!” 她一抹眼淚,一頭?往墻上撞去,阿嬋連忙沖過?來抱腰攔住,金寶看不懂母親和jiejie要做什么,不由得大哭起來,滿堂中亂成一片,宋柳娘拍著桌子嚷了起來:“十一娘,你就見不得我們好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