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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璉定?定?神,邁步踏進殿中,躬身行禮:“臣參見陛下?!” “你去?了哪里?”神武帝垂目看他,臉上依舊沒有一絲表情。 應璉道:“七妹邀兒子獵鹿,所以兒子一早就去?了公主府。” “從長?樂那里出來以后,又去?了哪里?”神武帝追問道。 “因著時間還早,就去?了永興坊姜規(guī)的外宅,”應璉道,“姜規(guī)說新近尋來一株四尺高的紅珊瑚,兒子一時興起?,就命他帶路,過去?看了一眼。” “除了姜規(guī),還見過什么人?”神武帝繼續(xù)追問。 “沒見過別人……”應璉話沒說完,突然看見神武帝身后的趙福來皺了皺眉,微不可見的向他搖了搖頭?。 應璉便沒敢再說,可一時又摸不透他的意思,是說他不該說沒見過人?還是要他咬死了不曾見過別人? 應璉忍不住又去?看趙福來,可這次他神色一點兒都不曾變,再沒了動?靜。 “快說,”神武帝有些不耐煩,聲音嚴厲起?來,“休要吞吞吐吐!” 應璉心思急轉(zhuǎn)。假若是讓他不承認見過別人,那么方才就沒必要打斷他,難道是要他承認見過杜忠思?可他好?容易才沒被當場抓住,為什么又要他承認? 應璉小心翼翼試探道:“沒見過別人……” 立刻又見趙福來極細微地搖了搖頭?,應璉來不及多想,硬生生地又添上一句:“……除了杜忠思。” 殿中寂靜無聲,神武帝遲遲沒有作聲,趙福來也?沒有任何動?作,應璉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到底,是賭對了,還是賭錯了? 許久,神武帝開?了口:“擅自?召見邊將,太子,你可知罪?” 應璉連忙雙膝跪下?,急急說道:“請陛下?明?察!并不是臣召見杜忠思,只是偶然在永興坊碰見了,就跟他打了個招呼,臣一直記得朝廷的法度,臣絕不敢私自?召見邊將!” 神武帝又是半晌不做聲,殿中寂靜無聲,應璉低著頭?,目光移過去?,正碰上楊合昭凄惶的目光,應璉看她臉色煞白,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神一般,沒有一絲生氣,可昨夜他們夫妻兩個說起?終于擺脫楊家,說起?未來可期時,她分明?是那樣歡喜。 應璉心想,可憐他堂堂太子,自?己弄得像階下?囚不說,就連妻子也?要受他連累,這日子,可怎么過? 卻在這時候,聽見神武帝道:“帶杜忠思進來。” 少頃,杜忠思邁步進殿,跪倒參見:“臣杜忠思叩見陛下?!” “杜忠思,”神武帝看著他,面無表情地開?了口,“今天你見過太子不曾?” 作者有話要說: 裴寂:我十萬火急來說正事,你們在偷偷相看女婿? 裴寂:我身我心,都是青娘的,休得覬覦我! 第57章 “杜忠思, 今天你見過太子不曾?”神?武帝洞察一?切的眼睛盯著杜忠思,慢慢問道。 杜忠思還沒說話,下意識地先往應璉的方向看去。 還沒觸到應璉的眼神?, 耳邊已經(jīng)?聽見神?武帝一?聲冷哼,他?道:“杜忠思, 朕問你的話, 你看太子做什么?怎么, 如今你心里頭?,頭?一?個要聽從的不是朕, 而是太子么?” 杜忠思驚出一?身冷汗,立刻急急叩頭?, 連聲說道:“臣不敢!” 應璉跪在地上,聽著杜忠思咚咚作響的叩頭?聲,心中涌起一?股惶急夾雜憤懣的復雜情感。 再次意識到, 金階之上坐著的,不僅是他?父親, 更是他?的君主。 即便身為東宮太子,但,他?依舊只是臣子, 他?所擁有的一?切, 地位尊嚴乃至性命, 君主可以給, 就可以收回。 應璉默默地又伏得更低一?些, 心里突然生出了自暴自棄的念頭?,這個窩囊的太子,誰愿意做,就給誰做去吧!他?做了二十幾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太子, 實?在太累了。 袖子突然一?動,卻是楊合昭不動聲色地挪了下.身子,衣袖緊挨著他?的衣袖,悄悄蹭了他?一?下。 應璉只敢用余光瞥了一?下,楊合昭低頭?跪著,一?雙杏子眼忽地望過來,飽含著關(guān)切,向他?極輕微地點點頭?。 應璉知道,她在為他?鼓勁,從前每次他?不順心的時候,楊合昭總是這么望著他?,告訴他?不要灰心,一?切都會?好起來。 應璉垂下眼皮,在頹喪之中,慢慢拾起勇氣。 神?武帝的聲音又從金階上傳下來,冷冰冰的,好像隔著極遠的距離:“杜忠思,你今天有沒有私自見過太子?” 應璉趴伏著,沒有去聽杜忠思的回答,思緒不覺飄得遠了。 他?想天授朝的太子歷來是比照著朝廷的建制,文臣武將都配的齊全,儼然是東宮自己的小朝廷,神?武帝當?年在東宮時,甚至還有自己的私兵,霍國公齊忠道就是他?私兵的頭?領(lǐng),可為什么到了他?這里,就什么都不行了呢? 太子三師三少,至今神?武帝都沒有為他?配齊,東宮六率的兵力也經(jīng)?常缺失,甚至東宮六率的將軍,一?大半都是神?武帝的人,與其說是護衛(wèi)他?的,不如說是監(jiān)視他?的。 東宮這些謀臣,差不多也都跟神?武帝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明明他?做太子已經(jīng)?做得如履薄冰,半步都不敢走錯,為什么神?武帝還要這般防備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