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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幾年?他?去?云州探望沈青葙時,曾經被沈潛帶去?刺史府赴宴,認得?這個人。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又怎么會穿著宦官的衣服?韋策腦中驀地閃過了一個念頭。 裴寂是東宮的人。惠妃與東宮不和。楊家?的人改頭換面,偷偷往東宮跑。 下一息,韋策折返身,急急往神策軍庫房跑去?。 親仁坊里。 裴寂守在凈房外面,等沈青葙出來時,這才皺著眉頭問道:“你是,來葵水了?” 就見她臉上刷一下紅透了,低著頭老半天不言語,手指把衣角捏過來又捏過去?,似乎想開口,到底是太害羞,怎么也開不了口。裴寂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心?里說?不出的怪異滋味。 雖然知道女人都有這么一回事,可親身經歷,與從書上得?知,畢竟太不一樣。 一剎那間?,裴寂恍然有種錯覺,就好像她是他?一手養著的小娘子,如今頭一次月經初潮,即將要長大成人,讓他?又是歡喜,又是不知所措。 他?頭一次知道,女人來葵水的時候,居然會疼。 裴寂小心?翼翼地近前攬住了沈青葙的腰,柔聲在她耳邊問道:“疼得?緊嗎?” 立刻看見她耳朵上刷地泛起了一層紅,不僅紅而且熱,烘得?她身上的梨花香氣越發明?顯,裴寂心?中一動,很?快又壓了下去?,扶著她慢慢往寢間?走,又道:“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心?里也好有個數。” “別!”沈青葙鼓足了勇氣,終于說?出了聲音。 她素來有這個毛病,前年?頭一次來月信時,足足疼了兩天,大夫說?是她年?幼時身體太弱,到如今寒涼之氣也不曾去?盡,所以以后只怕還會痛。調養的藥吃了兩年?,雖然稍稍有些好轉,但直到現在,月信還是不能夠按時,不是早就是晚,而且每次月信的頭一天,都是在腹痛中熬過。 只是這些私密的事情,從來都只有阿娘知道,如今對著裴寂,又怎么能說?出口?更別說?要請大夫,當著那陌生人的面再說?一遍了。 沈青葙漲紅著臉,吞吞吐吐說?道:“老毛病了,不用請大夫。” “這么一直疼著怎么行?”裴寂試探著,將手覆在她小腹上,片刻后又抬起手,對著搓了幾下,待手心?熱了,這才順著腰帶伸進去?,暖熱的掌心?捂住她肚臍周圍,猜測著她是怕羞,便道,“你不要害羞,我想法子請內廷的醫女來,她們時常為后妃調理身體,對這些應該有經驗。” 他?的手掌覆上去?時,帶來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意,沈青葙覺得?疼痛稍稍有些緩解,搖了搖頭:“不用麻煩,我記得?以前常吃的方子,等我寫下來,再讓人去?抓一副就行。” 裴寂在心?中默默盤算,待到打通關系,請醫女出來時,怕是也得?一兩天功夫,若是有舊方子,也能解燃眉之急。他?點點頭,讓人取了紙筆過來,一伸臂將沈青葙抱著懷中,自己提了筆,道:“你說?,我寫。” 沈青葙回憶著,慢慢說?道:“益母草三錢,女貞子三錢……” 就見他?提筆蘸墨,手腕懸空,飛快地寫了下來。這是沈青葙頭一次看他?寫字,一筆極秀逸的王右軍體,筆勢遒勁,筆劃沉穩,竟是無一處不好,一剎那間?,沈青葙驀地想到,果然是玉裴郎,人如其名,便是字,也寫得?這般好。 裴寂偶一抬??,就見她看著??前的字紙,目光沉沉的,似在出神,裴寂心?中一動,便把筆遞到她手中,低聲道:“我還從來不曾見過你寫字,你也寫一個讓我看看。” 因著他?珠玉在前,沈青葙是不想寫的,然而他?握著她的手,不由分說?便要提筆,沈青葙也只得?硬著頭皮寫了下去?,等寫完一個時,裴寂悄悄松了手,只看著她一筆一劃,認真寫完了“當歸”兩個字。 裴寂認出來,她習的也是王右軍體,多?半還是《喪亂帖》。 女子習王右軍行書的,卻是不多?,她年?紀雖小,但這一筆字,已經隱隱有了章法。 鳳目中漾出一點笑意,裴寂伸手又握住她,咬著她的耳朵,低聲道:“原來你跟我一樣。” 可真是,有緣。 沈青葙不安起來,輕輕地躲閃著,低聲道:“三郎,快些寫吧。” 裴寂笑了下,低聲道:“改日我給你臨一副雙鉤字帖,閑時你來填墨吧。” 話音未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黃綽慌張著在院里叫道:“三郎君,東宮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裴寂:連字都寫得一樣,絕對是前世姻緣! 沈青葙:呵呵。 第55章 東宮正殿, 明德殿中。 神武帝端坐正中主位,目光慢慢看過底下跪著的幾個人,面沉如水:“太子妃, 說吧,這是怎么回事?” 金階之下, 楊合昭雙膝跪地, 聲音里?抑制不住地打著顫:“陛下容稟, 家?父昨日離京上任,在潼關驛突然發病, 無法前行,因此遣人給兒?捎信回來。” 神武帝的目光落在跪倒在她身?后的楊家?長子楊萬仞身?上, 神色冷淡:“是么?捎信罷了,需要楊萬仞自己走這一趟,還扮成宦官?” 楊合昭頓時面如死灰。 昨日她又派遣衛隊前去河間郡公府, 不管楊士開夫婦兩個如何推辭,硬是把人押出長安, 赴儋州上任,她還道這塊心病終于祛除,昨夜與應璉相見時, 夫妻兩個還歡喜鼓舞, 以為從此后就能清凈一些時日, 萬沒想到?今天一早, 她的長兄楊萬仞居然帶著一個親信隨從折返回來, 而且還喬裝成宦官,仗著與東宮各處門吏相熟,突然摸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