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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消息?”裴寂問道。 “昨日陛下聽說崔良娣有孕,特準她母親鄭夫人入宮陪伴。”崔白眼中都是笑,壓低了聲音,“由此看來,陛下對太子,仍舊是極看重?的。” 劉玄素的眉頭整個舒展開了,臉上帶著笑,道:“果?然是好事!” 裴寂也覺得多日來心頭的重?壓稍稍松快了一些。宮中的高位妃嬪懷孕之時,圣人往往會恩準親眷入宮陪伴,但東宮的妃嬪,到底比不得圣人的妃嬪,往往是沒?有這個恩遇的,崔良娣此番能特準母親入宮陪伴,說明?在神武帝心中,還是很把太子的子嗣放在心上的,若是此番能一舉得男,那?么太子的處境,也許會有所?改善。 崔白低笑著說道:“若是這次東宮能添一個小皇孫……” 裴寂知道他心中極其高興,崔睦與他同出清河崔氏,雖然隔著房,但也是同氣連枝,假如東宮的頭一個男兒能出自崔氏,那?么對于日漸沒?落的崔氏一族,的確是一樁大喜事。 天授朝初創之時,崔氏與王氏、鄭氏、盧氏并稱四姓,是諸多高門中最顯貴的幾支,鼎盛時期,四姓只?肯內部通婚,就連應氏皇族想要聯姻,許多情?況下也未必如愿,但百余年綿延下來,四姓逐漸失去了原有的地?位,尤其是神武帝登基以后,有意?打壓高門巨族,專一提拔齊忠道這些寒素出身的武將,重?用康顯通這種毫無根基的胡人,如今朝中的公侯將相,四姓已經不多見,后妃中雖有四姓女,但也沒?有品級特別高的了,靜賢皇后出身濮陽杜氏,如今后宮排在頭一位的惠妃,出自齊梁蕭氏。 崔睦是清河小房崔氏的正支嫡女,國初之時,這等身份做皇后都有余,如今卻只?是一個太子良娣。裴寂正想著,目光瞥見含元殿前值守的幾個宦官,不由得停住了步子。 崔白正跟劉玄素說話:“聽說鄭夫人今日一早已經來了……” 忽地?瞧見裴寂停了步子,崔白便?也跟著停住了,正要問時,裴寂又抬起腳走了,崔白忙也跟上,低聲問道:“無為,有什么事嗎?” 裴寂沒?回答,只?邁步往前走,待走出含元殿后,這才壓低聲音說道:“我方?才留意?看過,從紫宸殿出來,這一路值守的宦官、宮人全都換了。” 崔白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只?是這些宦官宮人平日里太不起眼,雖然看了又看,還是無法?確定究竟是不是從前的人,劉玄素跟上來,低聲道:“會不會跟清河郡公夫人闖宮的事有關?” “眼下還不好說。”裴寂心里也是這么猜測的,道,“得空問問姜規。” 若真是因為劉氏上次闖宮,神武帝更換了沿途的守衛,那?就是說,神武帝已經知道惠妃私下里動了手腳,再加上神武帝特許崔睦的母親入宮陪伴,是不是說,神武帝想用這個行為撫慰太子?如此,神武帝心中,是不是依舊將太子視作最佳的儲君人選? 紫宸殿中。 趙福來提著玉壺,往白玉碗中倒著蔗漿,道:“從宮門到殿前的守衛全都換了,上次那?批人也都發落了,杖斃一人,入永巷六人,還有十?二人罰做苦役。” “好,”神武帝抿了一口,“就這樣?吧,以后挑人時你留神掌掌眼,別讓那?些眼皮子淺的混進來。” “是。”趙福來答應著,又道,“鄭夫人已經入宮了,太子那?邊說,鄭夫人和良娣想要過來向陛下謝恩。” “不必了。”神武帝一口拒絕,問道,“杜忠思和康顯通什么時候能到?” 后日就是重?陽,神武帝特招各方?節度使入京,共度佳節,趙福來算著日子,笑道:“今晚大約也就到了,最遲也是明?天。” 神武帝點點頭,又問道:“楊士開還沒?走?” “聽說正在到處買花,籌備過重?陽,”趙福來笑了下,“太子妃急得著急上火,遣了衛隊去催促,誰想河間郡公夫婦兩個都倒在床上,重?病不起,也只?好罷了。” 神武帝又抿了一口蔗漿,笑了下說道:“太子還是心腸太軟,手腕也太軟,全不像朕。” 趙福來不敢答言,見他放下玉碗,連忙再要添蔗漿時,神武帝已經站起身來,道:“走吧,去蓬萊殿看看惠妃。” 趙福來便?知道,這是才處置了那?些人,要去安撫一下惠妃,連忙整了衣冠跟上,又向張登仙吩咐道:“你去趟東宮,向良娣說一聲,陛下知道了,不必過來謝恩。” 張登仙踏進崔睦的寢殿時,就見崔睦閑坐榻上,她母親鄭氏在邊上作陪,看見他時鄭氏連忙站起來,笑道:“張常侍來了!” “見過良娣,見過鄭夫人,”張登仙笑道,“陛下令我來跟良娣說一聲,他知道了,不必過去謝恩。” 崔睦忙命人拿了封賞遞過去,又說了幾句閑話,待張登仙走后,崔睦卻是嘆了口氣,道:“圣人如今,一兩個月也見不著一次,想著這回能借著謝恩見一見,誰知又不成。” 鄭氏也有些失望,但崔睦還在孕中,她便?不肯露出來,只?道:“圣人特許我入宮,已經是少有的恩遇了,由此可見,圣人心里還是很看重?太子的,你放心吧。” “是。”崔睦笑了下,下意?識地?撫著肚子,“但愿這次能添個男兒,東宮也真是急需要添一個男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