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宋清明蹙眉,一時沒辦法分辨這女人話中的真假,指向角落里的孩子:“那他是怎么回事?還有,這個孩子怎么也叫胡阿滿?” 女人:“她是我們的小女兒,有先天的瘋病,因平日里總聽見我們喚阿滿,所以她才會管自己也叫胡阿滿,我們也是出于無奈才將她鎖在這里,不然她一抓狂就會跑出去傷人。” 說這話時,女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似乎女兒的病也在折磨她。 宋清明轉身向角落里的孩子看去。 他沒想到這竟是個女孩,再回想那寸寸傷口,心口又開始緊縮的疼。 “你說她生病了,為何還打她?” 聽到宋清明的問話,女人怔了一瞬,然后解釋起來:“那不是我們打的,前幾日我們沒能看住她,她跑出去被村子外面的人打的,若不是我們將她尋回來,她怕是要死在那人的手中了!” 說著,女人瞥見宋清明袖口下隱約的齒痕,急忙說道:“這位公子剛剛也被她咬了吧?那孩子真得有瘋病!” 未等宋清明作出反應,一旁謝鈺突然扯過他的手臂拉開袖子。 看到手腕上方的位置,有一圈深入皮rou的牙印,謝鈺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宋清明連忙抽回手:“被咬的是我,你激動個什么勁。” 謝鈺一言不發地看著他,臉上再找不到一絲笑意。 只是和謝鈺對視一眼,宋清明便知曉此刻謝鈺的心情不怎么好。 他將視線移到別處,輕咳一聲說道:“就是被咬一下,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別這樣看著我。” 謝鈺全當做沒聽見,依然陰沉地看著他。 被一直盯著,宋清明莫名心虛起來,半晌都不見謝鈺有將視線移開的意思,他只好把話頭主動轉回到那對夫妻身上。 “再怎么說她都還是個孩子,已經受了傷,你們將她鎖在這里又不給她看醫,是想讓她等死嗎?” 他的話音剛落下,女人就捂著心口嗚嗚哭起來:“你以為我想嗎?!不管瘋沒瘋,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怎么舍得看著她死!可我們分文沒有,拿什么給她醫治?孩子他爹也是重病纏身,我們還有阿滿要照顧……” 越說下去,女人的哭聲越悲凄。 因此貧窮,日夕煩惱。雪上加霜,苦寒難保。 貧窮才是這一家無藥可醫的疾病。 宋清明垂下眼眸,眼下也沒了責罵女人的心情。 良久他轉過身:“別將那孩子孤零零的鎖在這里,我會給你們些銀子,你們看著需要什么便買什么吧。” 說完,宋清明恍惚地走出茅草屋。 屋外的大霧不知何時已經散去,他東轉西轉地回到自己住的茅草屋,將懷中的衣裳隨手一扔,拉過一張破舊的椅子坐在窗口發起呆來。 還真是來錯地方了,一到此地,不好的回憶一個接著一個想起。 那些好了的傷疤,又開始作痛。 “為何又露出這樣的神情?” 謝鈺的聲音突然響起,將宋清明的思緒拉回來。 他看過去,謝鈺就站在他身旁,大概是想得太出神,他連謝鈺跟著自己回來了都沒注意到。 宋清明尷尬地看向別處:“你怎么走路半點聲音都沒有,跟鬼似的。” 謝鈺沉默的蹲下身,拉過他受傷的那只手。 “你做什么?” 宋清明想抽回手,可謝鈺緊緊抓著他,不肯松手。 “上藥。”謝鈺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拉開他的袖子耐心地上起藥來:“萬事都可依你,但必須乖乖的上藥。” 宋清明不再掙扎,怔怔地看著謝鈺。 拳頭挨的多了,突然有人非要給他糖吃,就總覺得這人是不懷好意。 可偶爾,他也會傻到覺得這樣被人害一次也挺好。 “謝鈺,你為什么孤身一人在外?”宋清明忍不住問道。 謝鈺頓了頓,片刻才笑著回道:“因為沒有家人,所以就一個人。” 宋清明有些吃驚:“沒有家人?” “嗯,父母都不在了,原本有個meimei,后來也不在了。” 沒想到謝鈺也有這樣悲傷的故事。 宋清明低垂視線看著他:“剛才……謝謝你。” 謝鈺不言,只是清淺的笑起來。 從上向下看去,剛好可以看清謝鈺長且濃密的睫毛,不知上天是多么眷戀此人,才會連細節都打造得如此精美。 謝鈺涂抹傷口的動作很輕,像是捧著珍寶般,每一次觸碰都小心翼翼…… 宋清明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他想畫謝鈺。 緊接著,他又連忙搖頭,讓自己清醒些。 想畫的無常還沒畫,別給自己平添任務了。 感覺到宋清明的動作,謝鈺抬頭看向他:“怎么了?” “沒什么。”宋清明神色寥寥地看向窗外,喃喃道:“這里的鬼也不是無常……” 謝鈺:“明早要離開嗎?” 宋清明蹙眉想著。 本該離開的,可他又莫名覺得哪里不舒服,若是離開了,會錯過什么。 似是看出他的心思,謝鈺垂下眼眸,聲音中含著笑意說道:“再留一日吧,明晚我將這里的鬼魂除掉后再走。” 對啊,這一路也不能光顧著自己見無常,也要陪謝鈺除鬼啊! 宋清明:“你這借口……不對,是想法不錯,我們就再留一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