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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他睡的不安穩,心里揣著事情,總在半夢半醒間浮浮沉沉。 一股幽然的冷香縈繞在鼻翼間,迷糊之中他想到了那個古怪的男人。 那人身上便是此種香調,這香氣十分特別,清冷、疏離、涼薄。 可宋清明并不討厭這個香氣。 一只手輕撫著他的臉頰,小心翼翼,格外憐惜。 他的眉心皺起,半晌又緩緩松開,半醒的意識隨著香氣慢慢沉下去…… 再睜開眼時,窗外已天光大亮,喧鬧的街市聲爬進屋內。 宋清明倏地坐起身,有些恍然。 昨夜……他在睡夢中,好像有人站在他的床榻邊。 他轉頭看了看四周。 沒有半點生人的氣息,房內的擺設也沒有絲毫變動。 半晌宋清明自嘲的笑了一聲。 大抵是他太緊張,睡糊涂了。 他起身整理好行囊,臨出門前,下意識從地上的窟窿向樓下的房間看去。 昨夜的木桶還在,不見人影,更聽不見人聲,那人應該是已經離開了。 宋清明背著行囊下樓,客棧的大門大開著,掌柜正在下面收拾著地上的狼藉。 想起樓上的窟窿,宋清明又掂量兩下自己的錢袋,不由嘆氣。 樓下的糟亂與他無關,可樓上的窟窿卻是他造成的,該賠還是要賠的。 他走到掌柜身旁,沉聲開口:“掌柜,昨夜……” 未等他說完,掌柜抬起頭,臉上堆滿笑意:“喲,客官起的還真早。” 宋清明一陣奇怪,店都被砸了,掌柜還能笑得這么開心? 他將錢袋遞給掌柜:“我不小心將房間的地面弄壞了,這是我身上僅剩的銀子,不知夠不夠補償損失?!?/br> “客官不必在意。”掌柜笑著將錢袋推回去:“昨夜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們幫我將惡鬼收伏,我感謝你們還來不及呢?!?/br> 應是那人和掌柜交代了昨夜的事。 宋清明眉心輕蹙,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妥。 他向來和別人分的清楚,這次當然也不能例外。 “捉鬼的人是他,我并沒有幫上什么忙,該賠償的還是要賠償。” “這……” 掌柜露出為難的表情。 宋清明不解,怎么他要補償,還讓掌柜為難起來了? 掌柜吞吞吐吐半天,最終嘆氣說道:“哎,我也不瞞客官了,今早那位公子離開時留下五十兩白銀,說是樓上樓下的損失都算他的,那么多的銀子,我怎好意思再向你要賠償?!?/br> 宋清明驚訝:“他說將樓上的損失一并算上?” 掌柜點頭:“那位公子還交代不必和你說此事,可客官你……未免也太倔了?!?/br> “我向來和別人分的清,更何況我和那男人并不認識,?!?/br> 說著,宋清明又將錢袋硬塞進掌柜手中,接著問道:“掌柜,我想打聽一下這附近哪里還有鬧鬼之地?” 掌柜:“鬧鬼?客官莫不是又要……” 宋清明打斷他的話:“是,我想見鬼?!?/br> 掌柜的嘴角往兩邊一咧,震驚中混雜著不可置信:“我還從沒見過你這么古怪的人。 宋清明并未介意古怪二字。 掌柜摸著下巴想了想:“這附近還真有個地方鬧鬼?!?/br> 宋清明連忙問道:“在何處?” “距蘇鎮十里外有個乞丐村,鬧鬼有段時間了?!?/br> 乞丐村……倒是不遠,不過去之前還要準備一番。 思索著,宋清明看向掌柜:“我還要打聽兩件事,這鎮上可否有會捉鬼的高人?我想買些能鎮鬼的符咒,再來就是,我身上的盤纏不夠了,不知有沒有地方可以讓我暫時謀份差事?!?/br> 一聽他的話,掌柜連忙又要將錢袋還給他:“你既身無分文了,為何還鬧著要賠償……” 宋清明按住掌柜的手:“這是我本應該做的,我有手有腳,一路上也沒餓死,沒了銀子還可以再賺。” 看他執拗的模樣,掌柜連連嘆氣:“好吧,看你這身板大概也做不了體力活,不知你會什么?” 宋清明:“作畫,寫字都會一些?!?/br> 掌柜笑起來:“那正好,這條街向前走,有個暖桃書院正在找會臨摹的人,給的工錢也不少。” 宋清明一聽心中大喜。 掌柜:“至于高人我便不知了,若是知道,我這里也不會鬧鬼鬧得這么兇了……誒,離開的那位公子不是會捉鬼嗎?客官怎么沒問幾個捉鬼的法子?” 宋清明暗暗嘆氣,他光急著躲了,哪記得還可以求那位要點鎮鬼防身的法子。 他心里一番思緒,面上只是一本正經的朝掌柜拱了下雙手:“多謝掌柜,告辭?!?/br> 說完,宋清明抬腳走出客棧。 掌柜含笑看著他走遠,身后的陰影處走出一人。 轉過身看向那人時,掌柜臉上的笑已經消失不見。 “主人,他吵著要見鬼,我便將我乞丐村的事告訴他了?!?/br> 陰影中的人低聲笑著。 “很好,這倒是省了我們引他過去的力氣了……” * 天好不容易放晴,街上的人漸漸多起來,街邊賣包子的小攤上升著熱氣,香飄十里,聞者皆是垂涎三尺。 宋清明的肚子不爭氣的叫起來,只可惜他現在是真的身無分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