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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她開口,忙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周氏似乎沒想到周圍這么多人,面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即抽泣起來。 她已沒有眼,一哭只有血水順著眼眶流出,顯得十分嚇人。 周圍的聲音瞬間低了下去。有幾個膽大的婦人擰了干凈的帕子上前為她擦拭,還有人遞了熱茶給她潤唇。 “別哭了,你這次遭了大罪,再哭身體要受不住了。” “是呀,你是不是識得那鬼是誰?趕緊說出來,大仙定會幫你除掉她的。” “你放心,大家不會忘了你們的恩,你和庭釗我們不會不管的。” 周氏這才止了哭聲,猛地抬起頭來,無措地四處張望,“釗兒呢?我兒他怎么樣了?他有沒有受傷?” “沒有沒有,庭釗只是昏過去了,一點皮都沒破。” “那就好,那就好。”周氏激動地嘴唇不住顫抖,“她還算……” “她到底是誰?”殷離舟實在忍不住,在一旁問道。 周氏的嘴唇顫抖得更狠,側(cè)過頭,似乎難以啟齒一般。許久,一聲壓抑不住的嗚咽從她喉嚨涌出,哭著道:“周念,是周念!” 她的話音一落,周圍瞬間亂了起來。 眾人的面上皆因她的話浮現(xiàn)出不同的神色。 有驚愕,有憤怒,也有果然如此。 “早就勸過你們,不該養(yǎng)這身世不明不白的東西,誰知道會養(yǎng)出個什么來。” “當年還不是老太太堅持。” “你們于她可是有養(yǎng)育之恩啊!” “引狼入室!” 周氏躺在床上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似乎痛苦難忍,幾欲昏厥。 眾人見狀,紛紛閉了嘴,不敢再刺激她。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拄著拐杖站起,出聲道:“大家先不如先回去吧,周慈媳婦剛醒,又受了這么重的傷,讓她好好歇歇。” “行,那我們就先走了,甘大爺您多費心。” “這是我們家入冬前熏的臘rou,您招待仙人。” “我們家那口子讓我來送只雞,您給周慈媳婦燉了補補身體。” “……” 大家紛紛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放下,很快便堆滿了一桌子。 甘大爺一一記下,起身將他們送了出去。 屋內(nèi)只剩下了殷離舟和單明修二人以及躺在床上的周氏。 殷離舟與單明修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對勁兒。 但周氏剛醒,他們也不好問太多,只能先讓她休息。 屋內(nèi)一時安靜了下來。 這時,從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殷離舟抬起頭,是甘爺爺?shù)膶O女端著一碗白粥走了進來。 殷離舟以為她要給周氏喂飯,讓開了位置。然而小女孩兒卻停下了腳步,將手中的碗對著他舉了起來。 殷離舟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氏。 意思是讓他喂嗎? 小女孩兒點了點頭。 殷離舟當小女孩兒害怕,接過白粥準備去喂,手中的碗?yún)s被接過。 單明修淡淡道:“我來吧。” 殷離舟樂的清閑,自然沒攔?自己則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開始思考今天的事情。 雖然現(xiàn)在指向已經(jīng)很明確。周念被周家養(yǎng)育,因意外離世后心有不甘而化為厲鬼,恩將仇報地報復(fù)周家。 但殷離舟仍覺得說不出的不對勁兒。周念為何不去報復(fù)那個強盜,而且周氏的言行也總是讓他覺得怪異。 周氏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是深夜。 精神終于好了一些,一醒來又是先叫他們,聽到他們還在,這才安心了下來。 殷離舟見她此時的狀態(tài)恢復(fù)了一些,試著問道:“可以和我們講講周念嗎?” 周氏聞言怔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隨即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可以。” 周氏說完,空蕩蕩的眼眶尋著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面上看不出情緒。 “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才三歲。那是個冬天,釗兒病了,想喝魚湯,母親心疼孫子,非要出去給釗兒買。誰知回來時卻帶回來了一個凍僵的孩子。那么小的孩子,幾乎凍成了一塊冰,可把我們心疼壞了。我們忙了一天,又是給她擦身體,又是灌湯水,這才救了她一命。雖然那會兒又瘦又小,但是長得卻可愛得很,眼睛大大的,我一看就喜歡得緊。” 周氏說著,聲音中帶了幾分悲涼。 “我沒有女兒,我是真的將她當女兒一般疼愛的。誰知,誰知她的性子那樣涼薄,就像一塊冰,我怎么也捂不熱。她生病,說想喝魚湯,我冬日去湖里為她捕魚。過年我寧愿自己不穿,也要為她扯一身新衣。雖我家不富裕也知女孩兒要嬌養(yǎng),我連碗都不讓她洗,整整十一年,卻養(yǎng)出了這么一個,這么一個……” 周氏一口氣哽在喉嚨里,身體劇烈地抖動起來,似乎氣極。 殷離舟忙安慰道:“你別動氣,先不說了,你冷靜一下。” “不!”周氏的胸膛上面劇烈起伏,卻還是掙扎著說道:“我要說!盡管她與我不親,可她死時我也是真真切切地難過了許久,可憐她年紀小小卻遭受這樣的橫禍。我為她斂尸,將她入葬,誰知她竟這樣報復(fù)我們。我們被困在院中,出不去,怎么也出不去。她當著我的面剝?nèi)チ撕⒆铀钠ぃ菚r他還活著啊!他在地上翻滾,疼得渾身抽動,周念卻面無表情地用鐵勺舀起熱油,對著他澆了下去。她還挖了我的眼,砍去我的四肢,要不是你們來的及時,我已經(jīng)死了,我若是死了,就輪到我的釗兒了呀!大仙,大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