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徵云腦海中莫名出現(xiàn)了兩句人界流傳的古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糊了。”江潭月蹙了蹙眉，開口提醒道。

    柳徵云倏然回神，低頭一看，果然蛋底都已經(jīng)有些黑掉了。

    “唉。”柳徵云正打算扔掉，江潭月卻走過來，伸手制止了他。

    他的手覆在柳徵云的手背上，柔韌修長，帶有堅決的意味。

    “不要浪費，你不吃我吃。”

    “這個煎壞了，很難吃。”柳徵云解釋道。

    江潭月卻沒聽他的，瞬間鍋里的兩個煎蛋就消失不見，齊齊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的白瓷碗里。

    他松開手，走過去抱起那個白瓷碗，冷聲道：“我的。”

    柳徵云哭笑不得，任由他去了，反正只是難吃了些，對于他們沒有什么害處。

    他挑起面，在面上再灑了一些蔥花，配上之前準(zhǔn)備的青菜和鹵rou，一時間面香四溢。

    他從江潭月碗里夾出一個煎蛋，蓋在了自己的面上：“哪有吃獨食的？”

    江潭月看了看他碗里的蛋，再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蛋，覺得有些般配，便沒有出聲反對。

    他們在明間靜靜地吃著面，江潭月想起了萬年前在鬼域，柳徵云用神力化出鹵rou面分給鬼域的百姓。

    但是給自己的是他親手做的。

    江潭月不自覺地有些高興，吃面也吃得更快了，看得柳徵云嘖嘖稱奇。

    “吃個面也能吃得這么高興，你也太好養(yǎng)活了。”

    江潭月慢慢地吞咽下去，抽出手帕拭了拭唇，緩聲道：“我本來就很好養(yǎng)活。”

    柳徵云笑了笑，不置可否。

    過了一會兒，他才收起笑容，像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正色說了出來。

    “潭月，我說一件事，你別生氣。”

    “嗯？”

    “我得去一趟鬼域，還得回一趟嵩岱宗。”

    ☆、泥潭深陷

    ***

    柳徵云離開落神山的時候，江潭月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地看。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沒有用躍遷術(shù)，一聲不吭地往外走著，每一次回頭，江潭月都站在門邊沉默地看著他，姿勢沒有變過。

    像一只被拋棄的貓。

    柳徵云被這想法刺了一下，不自覺停了腳步，轉(zhuǎn)過身望了江潭月一眼。

    下一瞬間，江潭月便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定要走嗎？”

    聲線冷冷的，聽不出什么感情。

    但是握著他手腕的手有些顫抖。

    柳徵云垂眸望著他，輕易地戳破了他眼里的寒冰，直直地看到了柔軟寂寥的深處。

    他俯身吻了吻江潭月的眉心。

    “我有很重要的事，昨晚我也和你說過，沒辦法長留在你這里，忘了嗎？”

    江潭月?lián)u搖頭。

    “真乖。”柳徵云撫了撫他的臉頰，輕輕地嘆了一聲，“再等等我。”

    江潭月順著他的動作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手心里有些柔軟的涼意，明明是大相徑庭的觸感，柳徵云卻莫名想到了那只黏人的白貓。

    “此去少則七日，多則半月。屆時我路過人界，給你帶糖畫回來，好嗎？”

    江潭月黯淡的眼神亮了一瞬，遲疑了片刻，眼里的光又無聲地熄滅了。

    “不好。你早些回來便是。”

    柳徵云見狀心有不忍，將他耳畔的長發(fā)勾到耳后，湊近道：“我盡量快去快回。”

    “嗯。”江潭月低聲回應(yīng)，眼神落到柳徵云的唇上。

    柳徵云沒注意，正待直起身來，江潭月卻松開了攥著他手腕的那只手，向上按住了他的后頸。

    “？”柳徵云有些疑惑。

    “你來……晨時那種。”

    江潭月冷聲命令著，眼神融化了，與柳徵云后頸相觸的指尖隱隱有些發(fā)麻。

    ……

    天色一瞬間暗了下來，鬼域結(jié)界處的風(fēng)有些大，血月在結(jié)界內(nèi)高懸著。

    柳徵云身上打著嵩岱宗的弟子印，照理說是沒辦法進(jìn)去的。

    然而他抬手注入深紅的神力，結(jié)界處竟豁然開了一個大口，濃黑的鬼氣從里面溢出。

    柳徵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而后大踏步向里面走去。

    當(dāng)他完全進(jìn)入了鬼域，結(jié)界又悄無聲息地恢復(fù)了原狀。

    柳徵云瞬間躍遷到主鎮(zhèn)府門口不遠(yuǎn)處，見鬼衛(wèi)拿著刀戟在門口守著，蹙了蹙眉。

    來鬼域這件事，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然而擅闖渙清的府邸，又好像不太合適。

    猶豫間，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股氣息，柳徵云猛地抬臂向后一揮，血紅的風(fēng)刃在暗空中驚現(xiàn)尖銳的鋒芒，來人以鬼氣相抵，兩股氣流在半空激烈地碰撞，最終血rou割裂的聲音夾雜著一聲痛哼。

    柳徵云能感覺得到，對方在最后收了力。

    “……柳兄？”

    那是一個手無寸鐵的黑袍人，面容很陌生，半邊臉已經(jīng)被腐蝕掉了，沉聲叫著他“柳兄”，語氣里難掩的驚喜。

    “……”

    柳徵云：“你是？”

    不遠(yuǎn)處的鬼衛(wèi)早就察覺到這里的動靜，見到副使受傷連忙跑過來，正待出手向柳徵云襲去，卻被他們家副使截斷了鬼氣。

    “不得無禮。”

    蘼蕪按著傷口肅聲道，鬼衛(wèi)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眼下是個什么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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