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神隕不能復(fù)生,你用我的心臟修邪術(shù)。” 云中君臉色更加慘然,一下子頹了下去,半個身體隱在濃郁的黑霧里,眼神看不分明。 半晌,江潭月才聽見他沉聲道:“可那畢竟是您的心臟,您不會死,那您的心臟……” “誰跟你說我不會死?我只是活得久些罷了。” “那我也只是希望霜弟能活得久些罷了,我有什么錯!” “……” 江潭月聽著這話,莫名恍惚了一瞬。他感到一陣難言的疼痛,像是來自于太久太久以前被塵封的記憶。 但他想不起來了。 他看著云中君,眼神中著些微不可查的悲憫。 “對不起,對不起……師叔。求您可憐可憐我們吧,求求你,求求你……” 他知道自己遠(yuǎn)遠(yuǎn)不是江潭月的對手。 江潭月能活到現(xiàn)在絕非偶然,也不止是因為與世無爭。他神力高深莫測,當(dāng)年硬生生抗過了諸神黃昏,而在那一次天禍中,就連當(dāng)年的五界共主暮春君柳寒都只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他能偷來他的神心,也絕不止是因為有神相助,更主要的是因為他毫無防備。 準(zhǔn)確來說……是毫不在意。 既然毫不在意,既然他沒有心也活得好好的,那賞給他和霜弟,就那么難嗎? 他只是想讓霜弟回來,為什么這么難? 太難了啊。 云中君凄然地望向江潭月,那眼中的哀傷太深太絕望,讓江潭月感到微微的不適應(yīng)。 他輕輕皺了皺眉,慢慢直起身來。 “沒有神魂只有神心,就算是邪術(shù)也無法讓他起死回生。但神魂沾了魔氣無法往生,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云中君猝然抬頭,迎上了江潭月冷淡的雙眸,聽見他輕聲道: “我可以幫你修補,只是即便成功了,他也必定不是原來的他了,你想好了嗎?” 神魂游散天地,一旦碎裂便永遠(yuǎn)無法找全。即使云中君再找一萬年,該找不到的永遠(yuǎn)找不到。 “……” “落神君大恩大德,北云沒齒難忘!” 云中君北云,拜師都未行過磕頭大禮,但如今,直到江潭月用神力架著他,他都還在瘋狂地往前撲。 江潭月心中隱隱作痛,不是因為北云,而是因為…… 因為什么呢,他也不清楚。 總之如果他是北云,一定非常、非常渴望有一個人能在這時出手相助。 渴望到……即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畢竟是七千年求而不得的執(zhí)念,畢竟是上萬年的沉痛和悲憾。 *** “柳哥!地角之心!” 白延話音未落,只見柳徵云破霧而去,直闖封印之境。 “你們留下!別輕舉妄動!”羽塵低喝道,旋即跟著柳徵云沖入黑霧。 白延被羽塵警告了一眼,只能暗暗緊了緊拳頭。他知道羽塵是為了他們的安全,柳徵云也一直反對他們參與近戰(zhàn)。不知道楚昭明和東方照是怎么想的,他只是覺得非常、非常憋屈。 他不想一直被保護(hù)。 東方照依舊是一臉天真的樣子,雖然能混到如今一定不會有多天真。 而平日里呆呆愣愣的楚昭明半斂著神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大師兄,再往前就是死境了。” “塵妹,是你瞎了還是我瞎了?” “……” 羽塵定睛一看,好家伙,一片濃郁的曼珠沙華,紅得讓人移不開眼。 雖說這也算地獄之花,可是也未免開得太夸張了吧? 她疑惑地抬頭朝柳徵云看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也是一樣的不解。 “先去看看再說。” 柳徵云走了幾步,還未踏入花海,便見不遠(yuǎn)處一個人影在紅霧中漸漸清晰。 一身樸素的青衫白袍,墨發(fā)被簡單地束起,腰間無一配飾。 是江南有緣邂逅的那位冷美人。 “……是你?”柳徵云不自覺地?fù)P起了語氣,但反應(yīng)過來心又暗自沉了沉。 他怎么會在這里。 “是我。”江潭月微微頷首,朝柳徵云道,“我要清理一下這里的魔氣,你確定要一直這樣看著我嗎?” “……” “塵妹,我是不是耳朵壞了。” “師兄,他好狂。” 江潭月見他和身邊人低語,輕蹙了下眉。 他抬手拂過,羽塵就被橫掃出地角之野,偌大的空間內(nèi)便只剩他和柳徵云。 “只是讓她出去待著。” “……你想和我獨處?” 柳徵云知道羽塵只是出去了,但對于眼前人的做法略有些不解,他輕輕挑了挑眉,又笑道: “美人,你到底是誰啊?” “我同你說過。” 江潭月有些不耐——這人是不相信他嗎? “可是我太孤陋寡聞了誒。具體一點嘛。” 柳徵云沖他笑了笑,他發(fā)現(xiàn)眼前人真的很喜歡自己笑,索性就投其所好。 畢竟他行走世間,喜歡看他笑的人太多了,只是這個人性格格外冷,對他笑容的喜歡又表現(xiàn)得太明顯罷了。 每一次自己笑了之后,他的臉色就會rou眼可見地好很多。 “江潭月……我叫江潭月。” 一陣沉默,詭異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