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99節(jié)
天氣暖和的時候,他每個月都會回府一次,小住幾日,與阿瑪額娘團(tuán)聚。不過小娃娃嘛,還是喜歡永壽宮里好吃的多、氛圍又好。 他在王府中,可沒人會把他抱在膝上講故事。 故而比起回府,他還是更喜歡住在宮里。 在外威嚴(yán)不可直視的皇帝,在永壽宮,對他而言也只是和藹慈愛的瑪法。 稚子尚不知事,卻隱隱約約地明白,過了永壽宮的一重門,汗瑪法便大不一樣。 究竟是哪里不一樣,弘歷的小腦瓜還想不明白。 大概就是,出了永壽宮,汗瑪法不會笑呵呵地從慧娘娘膝上把他抱起來,一邊掂一掂重量,一邊對慧娘娘說:“這孩子近日又添分量,阿姐仔細(xì)著,別被他壓著。” 慧娘娘此時往往溫和笑著,滿不在意地?cái)[擺手,“他才多大?攏共那點(diǎn)子骨rou,就能把我壓到了?” 弘歷能把人喊得明白,擠豆子一樣說出一整句話的時候,楚卿有孕了。 這是他們小夫妻期待已久的孩子。 倆人沒歡喜兩天,便為育兒生活憂愁起來。 楚卿怕自己教不好孩子,留恒自覺對小崽子怕是沒那么大的耐心。 倆人商量了兩天,留恒覺得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便打算入宮抱娜仁大腿。 娜仁也是無奈了。 她難道是有什么幼兒園園長的隱藏天分嗎? 也是破罐子破摔了,秉承著都是放羊想法,娜仁接收了這孩子。 當(dāng)然她答應(yīng)接收了沒啥用,小崽子現(xiàn)在還在它娘肚子里蹲著呢。 胳膊腿都沒長出來,它爹娘就把未來誰養(yǎng)都安排好了,真是深謀遠(yuǎn)慮啊。 小弘歷能跑能跳,每天在宮里招貓逗狗折花掐草的時候,留恒與楚卿的小朋友出生了。 這孩子生在初秋,是早產(chǎn),楚卿孕期反應(yīng)嚴(yán)重,艱難地將她帶到了八個月,便帶她來到了世間。 留恒早做好了孩子是個女孩的心理準(zhǔn)備,滿是血腥氣的產(chǎn)房中,他攬著虛弱的妻子,輕柔地吻了吻楚卿的額頭,道:“再不生了,咱們就要這一個?!?/br> 楚卿張了張口,在她說出什么之前,留恒先握住了她的手,溫柔但不容反駁地堅(jiān)定道:“她將繼承我的意志、你的血脈,娘娘會教導(dǎo)好她的?!?/br> “……那太累了?!背溆袣鉄o力的,聲音輕輕的,只有留恒一人聽到了,“我不求她榮華,不求她活成第二個jiejie,我只希望她歡喜?!?/br> 留恒握著她的手,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妻子,“可她是咱們的孩子啊……罷了,” 在虛弱的妻子面前,他還是服了軟,輕聲道:“咱們不爭辯了,讓未來的她自己選擇吧。閉閉眼,好生歇著,這邊血?dú)庵兀冶慊胤坷??!?/br> 第179章 那小姑娘最后被取名“庭頤”,留恒取的。 康熙聽了這名字,略一思忖,笑了,“庭者直也,頤者養(yǎng)也,倒是個好名字,只是失之柔婉。但小姑娘身子弱,名字剛烈些鎮(zhèn)一鎮(zhèn)倒也無妨?!?/br> 娜仁懷抱著庭頤,卻幽幽道:“《彖》曰:頤,貞吉,養(yǎng)正則吉也。頤為養(yǎng)之意,萬物得養(yǎng),惡事消散,自然為吉。得頤卦者,立身為正,可得正道。名字不錯,叫著吧?!?/br> 留恒輕笑一聲,看來娜仁是說對了。 他輕撫女兒頭頂柔軟的胎發(fā),緩聲道:“惟愿她能走正道,秉公義之心、行正直之事。” 康熙聞聲微怔,然后瞧著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又笑了。 他輕撫這個堂孫女飽滿的額頭,溫聲道:“咱們庭頤啊,可要健健康康地長大,長大后,最好像你姑姑,一生有所能為,不必寄托他人?!?/br> 這應(yīng)該算是一個封建禮教社會中的男子對女性晚輩最難得的祝愿了。 娜仁偏頭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悟。 皎皎的書院已經(jīng)步入正軌,如今在京師附近與各地官眷圈內(nèi)小有名氣,師資力量雄厚,遍請各地名師,又有固倫公主這個頭銜坐鎮(zhèn),有的是勛貴人家愿意把女兒送進(jìn)去鍍一層金。 不過皎皎招生并不局限于貴族女子當(dāng)中。不問出身來歷,只看品性。 書院名是娜仁取的,“光明”。 康熙等人皆以為是出自宋代大家朱熹的《朱文公文集》,其中有一句:“至若范公之心,則其正大光明,固無宿怨,而惓惓之義,實(shí)在國家。” 正大光明。 意指心懷坦白、言行正派。 但皎皎清楚不是。 娜仁的意思是,希望這書院,是世間女子的一道光,能為無數(shù)女子照出一片光明前路。 校訓(xùn)第一:立身端正、自強(qiáng)不息。 母女倆小小的愿景此時尚不能輕易與外人道爾,但相信,總有一日,這些都會應(yīng)驗(yàn),這世間的女子會真正闖出一片坦蕩前路。 皎皎著人將書院名字真正的含義鐫刻在書院大門匾額之后,或許有一日,光明照耀、灰塵掃凈,會有人注意到,那短短的一行小字。 庭頤養(yǎng)在娜仁身邊,是早就說好的,楚卿倒沒什么舍不得,她生完孩子身體極為孱弱,出了月子之后也在臥床休息,是在不能再分出心思去照看孩子。 倒是上京來照顧楚卿生產(chǎn)、坐月子的陳夫人覺著不是這回事,一來皇貴妃到底不是她的正經(jīng)婆母;二來她如今也來了,在王府里照顧女兒也是照顧,照看外孫女也是照看,總能分出些心思;三來……她心中暗暗怕庭頤在娜仁身邊養(yǎng)著,日后與楚卿離了心。 瞧如今楚卿這身體,只怕此生也只此一女了。雖然留恒說得明白,不會再納妾生子,只要庭頤一個。但陳夫人自詡活在世上幾十載閱人無數(shù),人心易變,男子諾言最不可靠,若是日后真有第二、第三人為王府誕育子嗣,楚卿能靠的還是庭頤這個女兒。 故而她很希望庭頤被養(yǎng)在王府中,情愿自己多勞累些,一來叫外孫女與女兒親近,二來也好叫外孫女與自家親近。 楚卿卻道:“庭頤能養(yǎng)到宮里,那是多少宗室女攀求不來的福分。若不是我們王爺自幼長在皇貴妃膝下,庭頤怕是也沒有這個福分。 皇貴妃是會養(yǎng)孩子的,當(dāng)年我們王爺也是早產(chǎn)體弱,全仰賴皇貴妃照料,才能平安長大。況且若是庭頤留在王府中,無論醫(yī)藥,都不比宮中便利,女兒又沒養(yǎng)過孩子,只怕對庭頤不好?!?/br> 陳夫人仍有話說,想說這不是還有她這個一手拉扯大楚卿兄妹兩個的人嗎? 然而正要張口,楚卿又道:“阿娘也不可能時時陪伴在女兒這邊,等女兒身體好轉(zhuǎn),您還不是要回去陪伴阿爹?即便庭頤真留下,等您走了,女兒也是手忙腳亂的,反而不好。” 楚卿一語中的,陳夫人于是吶吶無言。她倒是想說自己長久留下照看,可卻自知那是絕無可能的。 最終只能罷了。 小庭頤堪稱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性子比她阿瑪額娘還要清冷十分,也不愛哭鬧,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醒著的時候除了吃東西就是抓著幾乎有她拳頭大的玉兔子發(fā)呆。 整個永壽宮,或者說所有和她有血緣關(guān)系以及日常與她常見的人里,能哄得她一笑的竟只有娜仁和皎皎兩個。 楚卿對此卻并未感到落寞,只深沉地道:“人都說女兒像娘。” 留恒似乎思索一番,然后道:“也像我?!?/br> 倆人目光交匯,互不相讓。 本來美滋滋地啃著糕點(diǎn)逗meimei的弘歷縮縮脖子,爬到娜仁身邊,戳了戳娜仁的胳膊,喊:“娘娘……” “不怕,不怕啊?!蹦热逝牧伺暮霘v的背,然后沉聲道:“你們是冰塊生出大冰山,都有功勞?!?/br> 這歇后語一看就是娜仁自創(chuàng)的。 她自認(rèn)為一碗水端得很平,留恒和楚卿也認(rèn)了,知道爭不出個所以然來,楚卿輕聲對娜仁道:“幸而庭頤還不鬧人,不然把她放在您這,我心里真的過意不去?!?/br> “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蹦热蕯[擺手,又瞥了留恒一眼,意味不明地問:“現(xiàn)在,你們該放心了吧?” 留恒抬起頭,神情極為懇切地道:“我們都希望您能好好的?!?/br> 他有一雙像極了他娘的眼眸,此時娜仁隨意一瞥,端見得目如點(diǎn)漆,沉沉如醞釀著一池寒水,又似乎帶著冰雪初融的暖意。 弘歷似乎察覺到二人交談的不對勁之處,依偎著娜仁,緊緊扯著她的袖子,眼巴巴地盯著她。 娜仁笑了,揉揉弘歷的小腦瓜,在瞥到他抓著自己袖子的手后又猛地變臉,柳眉倒蹙:“方才吃點(diǎn)心后擦手了嗎?” “啊——”弘歷短促地發(fā)出一聲驚呼,無辜地眨眨自己的眼睛,收回攥著娜仁袖子的手,低著頭如犯了錯的小狗狗一般,可憐兮兮地道:“娘娘,是弘歷錯了……” 娜仁深呼吸一次,招手叫來一個小宮女,命她打水來替弘歷洗手,然后匆匆起身道:“我去換身衣裳,你們慢慢說?!?/br> 若是尋常蒸點(diǎn)也就罷了,偏生弘歷今日吃得荷花酥那是油鍋里炸出來的,最是油膩。 瓊枝忍著笑替娜仁換了外頭那滾了一圈薄棉的緊身,笑道:“小阿哥不是有意的,您不要動氣?!?/br> 娜仁臉陰沉沉的,“明天給他準(zhǔn)備一匣子手帕,吃點(diǎn)心時候必須用帕子托著!” “誒,奴才曉得了?!杯傊B聲應(yīng)下。 娜仁生完氣也覺著好笑,換下來的那件緊身上仿佛還帶著糕點(diǎn)的甜香,她咂咂嘴,道:“今日的荷花酥是豆沙餡的?茉莉備的餡料越來越香了?!?/br> 瓊枝忍俊不禁,“您直說想吃便罷了。小阿哥方才都遞到您嘴邊了,您還給拒了。” 永壽宮中的一日一如既往的安適清閑,不過因添了兩個小娃娃,不復(fù)往日的清靜。 庭頤倒是個安靜的,平日里也不哭不鬧,架不住弘歷小小年紀(jì)天真活潑,今天上個樹,明天后院花圃里挖個坑,娜仁有時候覺著,這小子就是上天派來克她的。 天知道,她這輩子養(yǎng)了四個孩子,皎皎是自幼聰穎,留恒和庭頤都是打小性子就冷不愛鬧,只有這個弘歷,真是……說暖心的時候是真窩心,說淘氣起來,隔壁五阿哥家那小子十個都不及他一個。 偏生又拿捏著娜仁的心軟之處,每每犯了什么小打小鬧的錯事,便可憐巴巴地扯著她的袖子,眨著一雙水潤潤黑亮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著她。 往往此時,娜仁便心軟了,最后弘歷不是被罰少吃兩塊點(diǎn)心,便是多背兩頁書。 無關(guān)痛癢的小措施,弘歷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仍要可憐巴巴地望著娜仁,即便娜仁最后也沒有再心軟也不氣餒,仿佛是一定要叫娜仁知道她究竟有多狠心、他究竟有多傷心。 一直到入學(xué)前,弘歷被罰得最厲害的一次,是因?yàn)樗诜噶四硞€小錯時,下意識地想要將罪責(zé)推卸給某個小宮女。 在知道自己喜歡的一架白綾紗金繡祥云炕屏被染上墨漬的時候,娜仁只是揚(yáng)了揚(yáng)眉,沉聲問:“是誰做的?”并沒有太生氣。 但在弘歷看到她微微沉著的臉,試圖將罪責(zé)推卸給一個小宮女的時候,娜仁神情霎時間冷了下來,似是失望似是嘆息的目光落在弘歷身上,卻叫他如芒在背,內(nèi)心惴惴不安。 殿內(nèi)一時安靜下來,連一根針落在地下的聲音都清晰可見。 小小的庭頤走到娜仁身邊,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 “好孩子?!蹦热拭夹奈⑺?,將庭頤抱起摟在自己懷里,眸光冷凝地望著弘歷,寒聲又問了一次:“是誰做的?” 弘歷嘴唇囁嚅幾下,最終還是低下頭,一聲不吭。 “好!好!”娜仁冷笑著,接下來的一刻鐘內(nèi),她真正叫弘歷知道了,什么叫“內(nèi)宮之中,慧娘娘無所不知”。 宮人的證詞,殿內(nèi)彼時有何人在,每個人都在做什么。 沒有人指控弘歷這個小阿哥,但每一條都清清楚楚地說明,這件事與宮人無關(guān)。 被藏在床底的墨塊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出現(xiàn)在了正殿的炕桌上,碎了個角的硯臺、筆毛參差的毛筆,每一樣都昭示著事情的真相。 娜仁見了,反而笑了。 一聽到她的笑聲,弘歷噗通跪在地上,強(qiáng)忍哭腔地喊:“娘娘,是弘歷錯了!是弘歷做的,您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