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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85節(jié)

    對于那些個什么命格、風水一類的玄學,娜仁一向是秉承選擇性相信原則。

    就是所謂的:左眼跳財,嗯,我一定要發(fā)大財了;右眼跳災,去你的封建迷信,我堂堂馬克思傳人,信你這歪門邪道。

    所謂的命格克人,更是無稽之談,她作為一個參與過反封建迷信活動、掃除封建迷信行動的光榮黨員,怎會相信這種事情。

    烏嬤嬤在七月十六逝世,她是覺著心中不是滋味,但只是傷心,并不是自責。

    奈何康熙、留恒和皎皎,這幾個人一個比一個認死理,娜仁說一萬遍他們也沒被說動,無奈之下,娜仁只能放棄說服他們。

    柔維過了今歲便是金釵之年,常年跟隨父母親在外,她已有了一身沉穩(wěn)冷靜的氣度,處事落落大方,又有一股子與優(yōu)雅端莊決然不同的銳利堅定,看她身邊那幾個人可以說是令行禁止,足可見御下手腕。

    但無論你在外頭多風光,到了長輩面前還得當乖乖的小姑娘。

    娜仁與皎皎他們怎么也說不動的說話說倦了,便對坐在里間榻上饒有興致地盯著幾個小宮女繡花的柔維道:“柔維,過來郭羅瑪嬤著?!?/br>
    康熙看了眼外孫女,笑著道:“那么喜歡刺繡?你額娘的繡活不錯,如你這個年歲,針線已經(jīng)很利落了?!?/br>
    柔維行走之間也不同于京中少女的婀娜娉婷,反而步履沉穩(wěn),堅定有力,仿佛入鞘的寶劍,寒光并不外露,但一遇敵手,便會鋒芒畢現(xiàn)。

    此時聞康熙所言,她微有些訝然地看向皎皎,“女兒竟然不知額娘還會這個。”

    “刺繡耗神,又費時間,這些年我確實是不打動針線了?!别ㄐΦ溃骸澳阌讜r我還給你縫過個小斗篷呢,可惜多年不動,做得不算太精細?!?/br>
    什么是凡爾賽?

    娜仁這個刺繡學渣,練了這么多年,若論水平,在宮里或是名門貴族中自然不算什么,但拿到外頭也是能叫人稱道的。然而皎皎口中“做得不太精細”,就是和她同一水平的。

    康熙又問:“柔維如今能繡出個什么了?可愿意給郭羅瑪法繡個荷包?”

    柔維有些遺憾地道:“可惜我卻沒學過。”說著,她想了想,又道:“若是郭羅瑪法想要,柔維回頭學學吧。”

    皎皎端著茶碗坐著,面帶淡笑,“你到時候不要叫苦,也不要叫累?!?/br>
    柔維信心滿滿,“我一定成!”

    說著,她見娜仁沖她招招手,便走過去在娜仁身邊坐下,笑呵呵地道:“等到時候,給郭羅瑪嬤也縫一個。”

    “好!”娜仁笑著應下,又捏了捏她的手指,看得出那是一雙勤動筆墨刀劍的手,手指修長白皙,指尖、掌心上散落著各種老繭,并不柔軟,動起來骨節(jié)分明,定然十分有力。

    這樣的一雙手,捏起針線來,也不知能不能成。

    娜仁又道:“若是學起來困難,可不要哭鼻子啊?!?/br>
    “我才不會呢!”柔維堅定地道。

    康熙卻微微擰眉,神情破有些復雜,看向皎皎。

    他并未開口,但皎皎對他何其了解?那里不知他這個神情代表著什么,

    當即徐徐道:“柔維長到如今,學的每一門課程,除了必修的,便是她所感興趣的。她從前只見過成品的繡品,到?jīng)]見過這樣繡花的精細活,自然也沒對此起過興趣,女兒便沒教她?!?/br>
    康熙道:“可她總是要嫁人的?!?/br>
    “那就看她自己了?!别谖瞧降瓍s分外篤定,“困不住女兒的地方,自然也不會困住女兒的女兒。她以后想走什么樣的路,隨她吧?!?/br>
    聽到這個,柔維就興奮起來,堅定地道:“我以后要繼承額娘的船和……額娘的意志,與海風為伴,馳騁掌控風浪!”

    那和字后頭本應說出的話被她囫圇混過去,變成“額娘的意志”。說完,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心口砰砰地跳。

    好在康熙并未聽清那里,或者說他如今思緒亂得很,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當下只長嘆一聲,似乎任命了,“也罷,隨你們吧?!?/br>
    方才柔維說那句話的時候,皎皎神情還很淡定,聽她言畢,卻輕描淡寫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警告一般,叫柔維整個人慫得恨不得縮成鵪鶉躲到娜仁身后。

    娜仁拍了拍外孫女的背,笑呵呵道:“這孩子的文化課還要加強啊,風浪要如何馳騁,又怎是人力能夠掌控的呢?”

    “她讀書是雋云帶她的。”皎皎如此撇清了自己,表明自己絕對沒有教柔維亂用動詞,和搭配,然后似乎輕笑一下,道:“她的德意志語說得也亂得很,語法松散,一般人還學不來。英吉利語倒是過關(guān)、法蘭西語勉強……日語只說寫,說得很爛?!?/br>
    “那就是打小學得多了,用起來混。”娜仁嘖嘖道:“她小小年紀,比你的弟弟們學得都多、都累!”

    皎皎輕哼一聲,似乎斜了柔維一眼,“那些便也罷了,獨有一項,這漢話她打小就說的,還說得這樣,叫人生氣。還叫繼承我的意志,你怎么不繼承我的遺志呢?”

    這話犀利,剛端起一碗牛乳茶的柔維險些把自己嗆著,連連咳了幾聲,然后摸摸鼻子藏在娜仁身后,小聲地道:“我這不是怕您回去動手嗎,阿瑪也攔不住您……”

    皎皎倒是不氣,就是覺著好笑,搖搖頭,嘆道:“你阿瑪想攔我,也有得是法子!”

    柔維在娜仁身后小聲嘟囔,“柔能克剛,我當年應當練太極去!”

    皎皎耳聰目明,柔維這話瞞不過她。當即目光橫了過來,輕嗤一聲,未做什么言語。

    這母女倆湊在一起是真的一點都不母慈女孝,或許也與他們家庭關(guān)系教養(yǎng)方式有關(guān),皎皎事忙,在教養(yǎng)柔維的事上做得更多的是安雋云,而柔維自幼見過了皎皎處事果斷八面威風的樣子,比起阿瑪就更怕皎皎。

    如今她覺著自己長大了,也確實有人信服她,這一二年也做成過幾件事情了,便隱隱有些挑戰(zhàn)額娘、甚至勝過額娘的想法。

    就好比青春期的小男生總是想和老爹別頭一樣。

    不是什么大問題,柔維不是沒有教養(yǎng)的孩子,性格也不錯,更勝在能屈能伸能夠認清現(xiàn)實。既然知道自己現(xiàn)在干不過皎皎,便也沒打算和皎皎干,左不過嘴上貧點,讀書練武更勤,皎皎若是安排她做一件事,她就咬著牙想要做得亮眼,叫皎皎高看。

    這種心理平常,倒不是壞處。母女兩個每日都熱鬧得很。

    娜仁拄著下巴看著她們一來一往的,眼中含著笑意。

    第166章

    留恒說要在京中定居的時候,娜仁其實是不大贊同的。

    “我國疆域遼闊,河山萬里有美景無數(shù),你只不過在外頭逛了兩年還不到,這才見到幾處?人活在世,年輕、有精力的時光就那幾年,不要空耗,白浪費了?!蹦热嗜缡钦f道。

    留恒難得帶著笑,將青柑慢條斯理地剝開,撕成小瓣,去了白絡,遞給娜仁又遞給楚卿,自己留著兩小瓣在手上沒動,輕聲道:“留在京中也是有事要做,又怎能算是空耗呢?有萬里河山,三年五載都是走不遍的,可若是連續(xù)多少年的時光都在外頭度過,那陪伴親人的那一部分缺失,卻是往后許多年都彌補不回來的。況且留在京中并不算空耗,我也有些事情想做,現(xiàn)已與皇伯父說定了,建立《大清國報》?!?/br>
    “《大清國報》?”娜仁一揚眉,有些吃驚,“可如今已有《京報》,若另立國報,這京報你又當如何對待?接納、還是反對?”

    接納有兩種結(jié)果,一是二者融合,二是二者共存,但第二點成本要求太高,戶部那群握著錢袋子的八成不會同意;反對便只有一種結(jié)果了,抵制、???。

    《京報》前身《邸報》,自西漢始,至今歷史逾千年,恐怕不是憑空出世的《國報》能剛過的。

    留恒口吻淡淡的,“《京報》不改,仍刊皇帝的諭旨、詔書、臣僚奏議與宮廷大事?!?/br>
    “那《國報》呢?”娜仁仿佛隱隱摸到了什么東西,眉頭愈擰愈緊。

    留恒神情平靜極了,說出來的話卻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之語,“我要教化于民,叫孩童不必愁于束脩便能有識字之機、叫民眾百姓能知律法之條例、叫我朝百姓能讀書識字能誦會寫。

    我要偏遠之地的孩童百姓亦能識字明理,不必在狗官jian商地主鄉(xiāng)紳的壓迫下糊涂懦弱地過一生;我要告訴他們,階級,并不是永遠都緊緊桎梏住所有人,不可打破。

    我要天下人知算學、工業(yè)、農(nóng)業(yè)同讀書念詩八股文字一樣重要,《九章算術(shù)》、《四元玉鑒》與《天工開物》同《論語》《禮記》一樣重要;我要他們病了去尋醫(yī)問藥,而不信僧尼道士、術(shù)士神婆,祈神拜佛、念咒決飲符水;要他們知道,這世間的真理,并不掌握在神佛手上,而是正等待著我們的發(fā)掘;我要他們知道……孔子圣人所言,也有對錯可辨;要他們知道……民強則國強,百姓羸弱則國弱?!?/br>
    他倏地抬起頭,一雙眼眸明亮,若有光輝熠熠,“少時我讀《墨經(jīng)》,先生說不過小道爾;我研《天工開物》、《齊民要術(shù)》,先生言不若讀子書能明理。我到莊子上研究水稻,他們表面上說此乃民之根基,卻暗中諷我無甚前程、有墮先純靖親王威名??扇缃?,我要叫他們知道——”

    他粲然一笑,被日光籠罩半張臉愈發(fā)幽深神秘,唇角輕勾,似乎嘲諷,“那套八股文和之乎者也……過、時、了!”

    娜仁深吸一口氣,心中大驚、心臟狂跳之余,竟微覺有些傲然,看,這是我養(yǎng)出來的孩子。

    但她又迅速冷靜下來,將茶水推向留恒,扭頭看了一圈,瓊枝早已驅(qū)散殿內(nèi)宮人,除了她在內(nèi)殿之外,只有竹笑守在殿門處,低頭靜立,如沉默的雕塑。

    竹笑是有點粗淺的外家功夫在身上的,縱然不強,但外頭若有什么風聲,也瞞不過她。

    見她守在門口,娜仁便放心了,然而她卻沒有放松神色,而是維持著凝重的面色,盯著了留恒,沉聲道:“你可知我國如今暗行何等國策?”

    “弱民。養(yǎng)八旗子弟兵,壯我族之志;弱漢人之身軀,壓其氣魄。”留恒回答得干脆,卻又目光灼灼地盯著娜仁,道:“可是娘娘,如今天下,滿人幾分、漢人幾分?若是養(yǎng)漢人羸弱不能武,那有朝一日,若有外敵,我國當如何?

    士農(nóng)工商,看似抬高了農(nóng)民,可實際上,這制度千年而來已然腐敗陳舊,將士人高高抬起傲視天下百姓,商人手握錢帛,官商勾結(jié)欺壓良民之事數(shù)不勝數(shù),農(nóng)民仰賴土地天時吃飯,卻要被層層壓迫、苛捐重稅,最后受苦,都這些沒有地位的百姓。

    我華夏大地,疆域遼闊、土地廣袤。我們建立了王朝、制度、歷法,我們在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代代傳承。我們的人民擁有大智慧,他們織出了絲綢、征服了野稻、馴養(yǎng)了家畜。地動儀、火藥、司南、活字印刷,我們曾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發(fā)明,驚艷世人??扇缃?,因滿漢之分,皇伯父彈壓漢人,便連火銃這等利器,都加以打壓,生怕被漢人掌控?!?/br>
    留恒少有這樣長篇大論的時候,說的也都是娜仁所清楚的事實。

    她坐在那里,靜靜的聆聽著,看著留恒似是哀痛又似是嘲諷的神情,心中卻很平靜。

    平心而論,康熙算是明君,也垂憐子民,注重民生。

    但……在滿漢之見上,他可以抬高漢人地位,全力促成滿漢一家,對漢人的防備卻從來沒有消失過。

    看出娜仁的平靜與隱隱的無奈,留恒似乎輕嘆,不再說這種當下無解的話題,而是平息情緒,輕聲道:“我們有求知欲,創(chuàng)造了文字,從在竹簡上刻字、絲帛上寫字,發(fā)展到造出紙張,記載文字。然而這文字書籍,本該益于萬民的東西,卻也只被一部分人所掌握,平民百姓一輩子也無法企及。南有大族,藏書萬卷,可開化天下人!偏敝帚自珍,奉為珍寶卻不肯叫世人見其光輝?!?/br>
    說到最后,他的情緒又有些激昂。

    一旁的楚卿面帶贊同,儼然對此深有感觸。

    娜仁想了想,也猶豫過,但還是道:“你的想法很好,娘娘當然支持你?!?/br>
    傾盡全力的支持。

    “但……恒兒,這樣的工程太浩大,想要在不引起當局者的注意的前提下潛移默化地進行,至少要百年,甚至更久。你做好準備了嗎?”娜仁正色莊容,沉聲問道。

    留恒從容起身,斂衽一禮,面帶輕笑,“無論十年、百年,心之所向,必當往之;心之所思,必當行之。我若能活百年,便是天亦助我。若我有生之年亦不能完成所愿,那我也必然已后繼有人,方能安然闔目。”

    這些年來,他表現(xiàn)得一直都有些冷,只有親近人能見到他幾分笑容。

    但此時,他面帶輕笑地從容一禮,竟有些風光霽月,清雋疏狂之意。

    “好!”娜仁朗笑著豪情萬丈地一拍留恒的肩膀,力道沒太收住,壓得留恒不由向下一頓,雖然迅速直起身,還是被楚卿注意到,眉眼一彎。

    娜仁并不在意這些小節(jié),留恒也并未覺著尷尬,只是在心中暗忖:娘娘幾時有這樣大的力道了?

    他也算精于弓馬,能彎弓射大雕,即便體弱仍能力降猛虎的人物。但方才,他竟然被娜仁拍得矮下一截身子。即便有不備之因,也足可見娜仁的力道。

    娜仁進屋片刻,又走了出來,手上捧著一個匣子。

    此時此刻,她的姿勢、神情,無論留恒還是皎皎都再清楚不過。

    但偏生她捧的這個匣子和上次看到的并不一樣,留恒便有些摸不清她究竟要做什么,只能靜觀其變。

    然而下一刻,娜仁笑瞇瞇往炕上一坐,擺出了數(shù)錢的姿態(tài)。留恒瞬間了然:他沒猜錯。

    “怎么,吃驚了?”娜仁睨了留恒一眼,道:“我的小金庫能叫你們摸清了?上回拿出來那個別看大,可不過是小頭。這個雖然小巧,可濃縮的才是精華!”

    她振振有詞地,一邊打開了匣子點起銀票來,一邊道:“這《國報》要辦起來,想要掌握話語權(quán)、能和朝中那群老大爺們較勁拔河,少不得你自己貼銀子,不能全用戶部的,不然吃人嘴短、拿人手軟?!?/br>
    是這個道理。

    但楚卿忙道:“娘娘您實在不必如此,我們夫妻二人也有些積蓄,我在南邊有些產(chǎn)業(yè),也算小有余資,一二年下還可堅持?!?/br>
    “那一二年后呢?”娜仁笑盈盈地看她,道:“那是你的嫁妝,雖然夫妻一體,可若是為了留恒的事情要動用你的銀子,傳出去可不好聽,叫人知道還以為純親王這一脈怎么了呢?!?/br>
    她點出一沓銀票,又將一個小巧的玉牌遞給留恒,只見其上花紋別致,似是兩朵茉莉,一朵盛發(fā)、一朵含苞,緊靠著相互依偎,這兩朵花又被一輪圓日圈住,四周似是海浪水波,波濤洶涌。

    雕刻出玉牌的匠人手藝極為高超,分明是人工雕琢刻出的海浪,卻栩栩如真。

    留恒微怔,“四海商行?”

    “不錯,我三哥那個。我在他那么有干股,這是商行最高等級的玉令,拿著這個,可以在那邊一次性調(diào)動至少數(shù)十萬、上百萬兩白銀。”娜仁道:“這個等級的玉令據(jù)我所知只有三枚,每一枚都是獨家設計,獨一無二。這玩意也不好仿造,怎么防偽我不好告訴你,但若是仿照這一枚的樣式去提錢,十成十會被打回來。”

    當然娜仁也不想說是她自己都沒搞明白——其勒莫格告訴她的時候神秘兮兮的,也沒說清楚,她又不是什么好奇心太濃的人,沒有去探究一番,又哪里會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