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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46節

    但便是在南苑中,其實也不大安靜。

    留恒與四阿哥是多年的兄弟情,如今四阿哥將要成婚,雖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也難免會有些緊張,又不能與旁人傾訴,只能和留恒說,如今留恒離了宮,便改為書信往來,極為頻繁。

    留痕又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便只能找娜仁問主意。這也沒什么,他板著小臉試探著請教的樣子叫娜仁心都化了,主意給出了一堆,不敢有用沒用,通通說給他聽,又試圖從他那里打探些八卦。

    單是這個倒也沒什么,只算是生活的小小調劑。真正叫娜仁揪心的是清梨的身子不大好,在宮中的時候不得而知,到了南苑見到人才知道。

    娜仁登時大怒,又怪清梨身邊人與南苑中人沒傳個信回去,眾人自然戰戰兢兢,清梨卻笑著按住了她,道:“你又急什么?我這也不是什么大病,許是這些年的日子實在太清閑了,叫老天也看不過去,給我添點堵罷了。也看過大夫,都說沒什么,吃藥罷了?!?/br>
    她說的時候是淡笑著的,看起來輕松極了。

    娜仁卻疑心她是因郁結在心的緣故,一時倒未說什么,只白了她一眼,心中卻隱隱有了些打算。

    從清梨屋里出來,與愿景并肩在廊下站著,娜仁低聲道:“你看清梨,究竟是因何病的?”

    “前月皎皎的信過來,她看過之后還歡喜著,夜里拉著我賞月喝酒,吹了些風,隔日便病了。若只是尋常寒癥,倒也不至于拖這樣久,是她自己心態問題?!痹妇巴儍舻{的天邊,緩聲道:“她記掛得太多、念著的太多,這些年看著是灑脫了,其實很多東西都壓在她心頭,從未放下過?!?/br>
    娜仁神情微肅,擰著眉,心里有一個想法愈演愈烈,叫她忍不住抿抿唇,道:“你說我若是……”她說到一半,在愿景看過來的時候又猛地頓住,xiele口氣,“罷了,我再思忖思忖吧。”

    愿景深深看了她一眼,未語。

    娜仁在南苑正經陪了清梨些日子,直到兩位阿哥婚期將近,她方帶著留恒回宮。

    彼時已是寒冬,京中冷風呼嘯著,康熙在永壽宮等她,殿內燃著爐火,暖洋洋的。她甫一入門,便有宮人為她解開斗篷遞上熱茶,康熙問:“怎么這回住了這樣久?竟然不舍得回來了?!?/br>
    “清梨病了,我放心不下,在那邊留了些日子。”娜仁一面在炕上落座,囑人端姜湯與留恒來,一面對康熙道。

    正悠閑呷茶的康熙翻書的動作一頓,端著茶碗的手也猛地一顫,直直抬頭看向娜仁,瞬息之后又恢復如常,故作平靜地道:“多大的病癥,將阿姐絆在南苑里許久不肯回來?”

    “本來不過是小小風寒,誰承想拖拖拉拉地過了許久才好,我離開的時候還微有些咳嗽,大夫倒說沒什么,但她總不見好,我便放心不下,故而回來的遲了些。”娜仁仿佛沒見到康熙的異樣,徑自喝著茶暖了暖身子,然后擰著眉面帶憂色地道。

    康熙眉心微蹙,“南苑的人都是怎么辦事的?朕怎么不知道?”他轉頭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也懵得緊,戰戰兢兢地,忙道:“奴才回頭便申飭他們!這樣大的事竟也不知回稟?!?/br>
    “……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笨滴蹼m如此說著,但梁九功服侍他的時日久了,那里看不出他的口不對心,一時在心中替自己摸了把汗,暗道:從前倒是疏漏了,竟忘了過問南苑那主的事。

    不過……皇貴妃怎得忽然提起那位主的事了?梁九功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娜仁,略微帶著些疑惑,見娜仁淡定極了在那里喝茶,一副只是尋常閑話般的模樣,又很摸不著頭腦,只道是自個多想了,便垂下頭不再多看,只反省自己做事還不夠周全。

    雖然當下表現得不在意,回了乾清宮后,康熙還是忍不住命梁九功詢問一下南苑那邊清梨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娜仁事后也得到了消息,彼時她正坐在永壽宮中暖閣炕上喝茶,聞言不過淡淡一應。

    倒是一直安靜坐在對面的留恒抬起頭看向她,問:“您要做什么嗎?”

    他再某些方面倒是出奇的敏感,娜仁看他一眼,笑了,神情復雜地道:“或許吧,我只希望你清梨姨媽能好好的?!?/br>
    這事不是一日之功,暫且不提。

    只說當下,宮中第一要緊事先是三阿哥成婚,然后是四阿哥成婚,都趕在年前,好在迎娶皇子福晉自有例可循,內務府又早在預備著,宮中倒不算十分急迫,趕的是未來三福晉的娘家。

    她們家不比烏拉那拉家是早就在預備的,康熙賜婚的旨意一下,婚期也跟著定下,眼見只有幾個月的功夫,緊巴緊地預備嫁妝收尾,忙得不可開交。

    佛拉娜是好性,自己忙起來也體恤董鄂家那邊,時常命人送些賞賜過去,有給董鄂夫人的,有給董鄂氏的,給未來的三福晉做足了臉面,和永和宮那邊兩相比較,難免顯得烏拉那拉家沒有董鄂家受宮中待見了。

    便是德妃心里不滿意四福晉,又不快于自己被趕鴨子上架,佛拉娜一出手,她也免不得叫宮中掌事太監往烏拉那拉家府上去了兩回,送了些諸如時新宮花、料子的賞賜。

    雖不及佛拉娜賞的豐厚,也算給烏拉那拉氏做了一份臉。

    康熙對此還算滿意,或者說他也不大在意這兩位未來的婆婆究竟待媳婦如何,面上過得去,不落了人的口舌便足矣了。

    德妃與四阿哥間的芥蒂一直存在這一點他很清楚,他也沒指望德妃很快便與四阿哥親親熱熱起來。

    到底骨rou親情擺在那里,如今四阿哥又出了佟氏的孝,不會再如往常一般地惹德妃的眼,德妃面子上的功夫也做得不錯,他對這母子倆未來的關系還是很有信心的。

    當然并不會有人打擊他這盲目的自信,即便是娜仁也只是略感無語了片刻,卻也不得不承認康熙的想法確實符合主流大眾的思想。

    但誰讓德妃的想法就不能按照常人來推論呢?

    這也是叫人無奈的。

    三福晉入門的那日,倒趕上個極晴好的天,地上的皚皚積雪被天上皎潔的一輪明月照著,雪光與宮燈光輝交映著,拜了天地后,新娘入了洞房,酒宴開席。

    南三所里還有得熱鬧,佛拉娜今日為人婆母,打扮得光彩照人不說,也滿臉都是喜氣洋洋的,方才受了一圈的恭喜,又受了媳婦一拜,正眉開眼笑著。

    到底念著太皇太后已然年邁,怕她今日在此勞累了,回頭落了病癥,倒是胤祉的不是。佛拉娜便先起身送太皇太后與太后,也情知娜仁不喜這樣的應酬場面,免先給娜仁搭了臺階下,笑著說叫娜仁替她送太皇太后與太后回宮,請二位多擔待。

    話音剛落,娜仁便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太皇太后心覺好笑,斜了娜仁一眼,卻很和藹地點點頭,對佛拉娜道:“你且不用送了,這正是你該歡喜的日子呢。你那媳婦瞧著,倒是個好的?!?/br>
    “是,多謝太皇太后夸獎了?!狈鹄嚷犓滟?,便是一喜,恭敬地送太皇太后與太后出了南三所,方轉身回去參加宴席。

    三福晉入門之后,上頭婆母溫和,下頭夫婿善待,倒是很快在南三所中站穩腳跟,聽聞與大福晉相處得也不錯,日日同進同出,都是好性的人,又是初初相處,倒還沒紅過臉。

    這妯娌兩個的戰略聯盟尚未正式成型呢,四福晉也入了門。

    難為欽天監在一個月里艱難地選出了兩個適宜成婚的大吉之日,比之前幾日成婚的三阿哥與三福晉那一對,這一對新人便顯得稚嫩許多了。

    四阿哥還是少年人模樣,四福晉更是,踩上三寸高的花盆底也不過到德妃的肩,被喜娘嬤嬤攙扶著,從輕顫的手上看得出有些怯生生的,但行為舉動卻沒有失禮,倒叫人高看一眼。

    這小夫妻兩個成婚便有意思了,在娜仁看來全然是湊在一次玩過家家呢。

    四阿哥已有了德妃指來的李氏與宋氏兩個房里人,但四福晉年歲尚幼,二人暫且還未圓房,這也是娜仁透過四阿哥身邊的嬤嬤傳過來的意思。

    這種情況下是很易出事端的,畢竟李氏和宋氏是已長成了的,見四福晉如此情況,難免助長野心。

    南三所里眼見愈發地熱鬧,長一輩的戲份還沒落幕,小一輩的便緊趕著開始上臺了。

    第133章

    皎皎今歲還是回來過年了,給兩位新入門的弟媳都帶了見面禮,她見四福晉年歲尚小的稚嫩模樣,行動間便多照顧些。

    尤其是宮宴上與正月里吃年酒并宗室命婦走動的時候,皎皎帶著四福晉,替她擋了許多揶揄打趣。

    這日在慈寧宮里喝茶,娜仁端著一碗新熬的牛乳茶剛剛呷了一口,忽然聽德妃笑吟吟地開口:“這幾日多虧了大公主照看著老四媳婦,倒是叫我省了不少事?!?/br>
    娜仁一揚眉,掀起眼皮子看她,看得德妃心里咯噔一下。

    那頭大福晉與三福晉溫順地坐在賢妃與佛拉娜身后,聞此言下意識地抬頭,把眼去打量皎皎。見她雖笑得溫柔和婉,正坐在太皇太后身邊剝著朱橘,但一身端方威儀卻是擋不住的,甚至閑閑抬眸掃向德妃的那一眼,都自然地流露出逼人的威勢。

    雖然鋒芒在瞬息之間歸于溫婉,那一眼帶來的震撼卻叫大福晉與三福晉心猛地提起,突突直跳,忙忙垂頭,不再去看。

    太后原本閑坐著喝茶與娜仁說話,聞聲不由也看向德妃。

    這樣的場面,幾位皇子福晉都在,即便皎皎照顧四福晉多些是事實,說出來只怕也不大好。真若有心感謝,什么時候不能找到機會,要在此時說出,是個什么意思?

    四福晉雖小,卻不是愚鈍之人,登時面色便白了兩分,強定了定神,剛要開口,卻被皎皎一個眼神止住了。

    只見皎皎手上慢條斯理地去了朱橘瓣上的白絡,撕開后奉與太皇太后,面上淡笑著,道:“德娘娘這話說的,怕叫大弟妹和三弟妹吃醋。我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況且老四媳婦那樣小的年歲,這幾日這樣大的場面,我不多照顧她些也于心不忍啊?!?/br>
    “你還比額娘好些呢,你是可這小的偏疼,你額娘是可著年輕漂亮的偏心。如我們這般,年老珠黃的,便被拋諸腦后了,是不是啊皇貴妃?”佛拉娜把眼睨著娜仁,故意陰陽怪氣地道。

    娜仁連呼冤枉,太后卻也跟著打趣,笑瞇瞇地點頭,一副十分贊同的模樣,“這丫頭打小就是那副脾氣,身邊的人個頂個挑水靈的用。不過你也冤枉她了,她雖然好好顏色,也不是花心的人,你瞧瓊枝在她身邊那么多年,如今不還是沒被人頂替了?”

    原本安靜侍立在一旁的瓊枝登時是哭笑不得,只得無聲地欠了欠身,算是請求太后放過她。

    這不過是當個笑話說的,眾人嘻嘻哈哈一陣便給岔過去了。

    皎皎倒沒什么,仍坐在太皇太后身邊湊趣說話。娜仁卻掃了德妃一眼,略帶警告的一眼竟叫德妃無端覺著后脊骨發涼,下意識地心尖一顫,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心中猶帶著幾分后怕。

    從前竟從沒覺得日日笑呵呵沒脾氣一樣的皇貴妃發起怒來這樣嚇人。

    小小的風波并未泛起多少波瀾,晚間回了永壽宮,皎皎笑著隨口道:“倒是少碰見這樣的手段了,還覺著有些驚奇。”

    娜仁看她一眼,“知道你現在看不上這些小來小去的心思手段,倒也不必如此,你可是打小就泡在這樣的心思堆里長大的?!?/br>
    皎皎笑著湊到她身邊,貼著她蹭了蹭,沒說話。

    一時母女倆閑話,娜仁想起清梨之事,略思忖片刻,還是問皎皎:“我想著,你今年出海,能否帶上你清梨姨母,若是你不方便便算了,我另作他法……”

    沒等娜仁說完,皎皎已經快速道:“當然沒有什么不方便的。不過您怎么會想到這個?是姨母自己的意思嗎?”

    “不是她的意思,是我自己想的?!蹦热拾醋○ǖ氖?,緩緩道:“她今年入秋便病了一場,本來不過是小病,但卻拖拉許久,遲遲未愈。大夫說她多少有些郁結于心,我和你愿景姨母覺著,她是被她母家那些事壓得太久了,又與你汗阿瑪……總歸是動過情的,如今心有郁結也是平常。

    若是叫她出去逛逛,多見見外頭的山水風物,或許還能好些。但若叫她自己出去走,不說我們不放心,你汗阿瑪是絕不會同意的,便也只有你了。我想著叫你捎上她出去逛個一年半載的,她心里也能輕松些,你汗阿瑪那邊,說服他也會容易些?!?/br>
    皎皎認真聽著,暗自思忖片刻,肅容道:“額娘放心,女兒省得了。這事您不必出面了,清梨姨母家里那邊畢竟有牽扯,您是知情的,由您來向汗阿瑪開口,只怕不好辦。便由女兒來,等過幾日,女兒去南苑一趟,回來便去見汗阿瑪。”

    娜仁知道皎皎的意思,清梨母家的事牽扯太大,若是由她來開口,這件事便艱難,因為她是知道清梨家里的事的。但皎皎便不同了,從一開口,這件事知道的幾個人便都嚴守口風,是準備爛在肚子里的。站在康熙的角度,他絕不會覺得皎皎知道清梨的事。

    清梨家里那些事,皎皎能夠知道,是通過她自己的渠道,甚至連娜仁一開始都不知道皎皎知道清梨家里的事。

    雖然看起來像是套娃一樣,但事實就是這樣。

    聽皎皎這樣說,娜仁想了想,不得不承認皎皎所言有理。

    見她聽進去了,皎皎便笑了,將熱騰騰的香欒蜜沖開端與娜仁,軟聲道:“把這件事交給女兒,額娘您且放心吧?!?/br>
    在娜仁看不到的地方,她成長得很迅速,如今一身沉穩氣度,十分可靠,叫人莫名地想要依靠她。

    娜仁也確實這么做了。

    她非常沒有做娘的自覺,反挽著皎皎的手臂黏在她身上,撒嬌一樣地道:“額娘的乖女,額娘就靠你了!”

    皎皎瞬間如打了雞血般精神振奮雙目放光,信誓旦旦地道:“額娘您就放心吧!”

    瓊枝立在炕邊,抬手按了按一跳一跳的太陽xue,無奈之余又有幾分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么多年過來,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皎皎做事的效率是很高的,沒過兩日便帶著人風風火火地去了南苑,當然是假托去打馬散心的名義,帶著幾位年長的阿哥公主們一起去的。

    回來后便先去見了康熙,父女兩個關起門來不知說了些什么,但看康熙那樣子,是松了口了。

    娜仁對于皎皎到底說了什么很是好奇,但問皎皎,皎皎只故作高深地賣關子,問康熙,他只唏噓著嘆道:“皎皎到底是長大了,歷練老成,會關心人了,想得周全。就是不戀家……”

    說起這個來,他又滿面哀怨,一副被拋棄的空巢孤寡老人的樣子,與說一不二的霸道帝王形象非常不符。

    娜仁簡直沒眼看,偏過頭去喝茶,心中哀嘆:難道父女間的小秘密,她就不配聽了嗎?

    雖然皎皎做成了這事,清梨到底身份受限,并不能如皎皎一般自由自在地在外頭浪。皎皎與康熙說的只是打算帶清梨出去逛一圈,約莫年底回,父女兩個默契地沒有多說諸如有沒有下次等等。

    這事從頭到尾都是背著清梨進行的,這會清梨還清楚娜仁和皎皎的打算。

    當然她是可以選擇去或者不去的,娜仁通過愿景稍稍透露給她一點算作試探,她便敏銳地覺出不對來,等娜仁過去的時候,問:“上回愿景莫名其妙地問我想不想出去逛逛。她的性子我了解,不會無端問這些,是不是你有什么打算?可不要瞞著我,不然我要惱的?!?/br>
    “你這會惱也晚了?!蹦热士谖呛芷降?,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平平常常的事情,一邊用銀質的小刀將蘋果分開,一邊道:“我與皎皎商量了,想叫你跟著她出海去散散心。皎皎也和皇上商量過了,你可以開始收拾東西了,跟著皎皎出去浪一年,也算散散心。不然日日憋在南苑里,我看你的身子也好不了。”

    清梨驚得連手中的茶碗都沒落住,凈白無紋的茶碗猛地落在地上,幸而屋里鋪著一層厚厚的氈子,瓷器倒是沒碎,只是茶水流了一地,她也顧不得了,抬頭直直盯著娜仁,滿面寫著震驚,好一會才啞聲問:“你、你說什么?”

    “我說,叫你準備準備,開始收拾行李?!蹦热室兄勘?,自顧自想著,道:“都說海上新鮮蔬果少,我是不是要送兩壇子果脯蜜餞給你,再有各樣香露、調果子露的膏子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