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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9節

    娜仁心里更有底了,其勒莫格就在屏風外向殿內請了安,他昨兒狩獵時受了輕傷,倒不嚴重,但康熙不放心,讓他留在行宮里養傷,也算幫了娜仁一把。

    要不然娜仁要做這件事,又得多繞一個彎子。

    此時人來了,娜仁也沒多磨嘰,干脆道:“三哥,左右你帶著傷,搜尋皇上的事兒你就別去了,你現在去太醫們所在的地方。搜尋皇上有噶布喇大人主持,鰲拜在里面沒有動手腳的機會,那么最危險的就是太醫院。你現在過去,帶上冬葵和唐百,他們兩個都有幾分拳腳在身上,能幫到你幾分,萬萬要保太醫們平安。”

    娜仁言及此處微微一頓,又道:“太醫院里的人未必都忠于皇上,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鰲拜的人一定是安全的,不是他的人一定是危險的。沒聽說嗎?刺客有可能就在行宮內,隨時可能傷人……”

    她嗤笑一聲,似有些不屑,又是無奈:“別人我不知道,但唐別卿唐太醫與周興偉周太醫可信,一定要保他們平安,不然屆時即使皇上歸來,受了什么傷,咱們不通醫理,還不是太醫說什么是什么?屆時,才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而是哪位太醫給皇上看診,這里頭的差別可大了。”

    皇后一個激靈恍然大悟,抿抿唇似要說什么,昭妃已道:“太醫院的人我都不敢說,但有一個人,石鑫和老太醫與鰲拜來往極密。”

    她這話一出,滿座皆驚,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昭妃回頭似乎漫不經心地掃過她的貼身宮女,其中一人驚慌低頭,昭妃一揚嘴角,似是諷刺,十分冷淡,“我亦是大清臣民。”

    其勒莫格擰著眉,問:“那唐別卿唐太醫……當真可信?”

    “可信。”娜仁道。

    “好。”其勒莫格點點頭,行禮便要告退,皇后忽道:“博爾濟吉特大人!”

    其勒莫格忙道:“臣不敢當。”

    皇后擰緊帕子,一咬牙,道:“章知微,章太醫,可信。”

    她這話一出,秋嬤嬤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十分著急,皇后搖搖頭,對她道:“嬤嬤,大局為重。此時能多保下一位太醫,便能給皇上多一分生機。”

    況且朝中與宮中太醫有往來的人家不少,章知微醫術雖然不錯,在太醫院里卻并不是什么緊要位置,窺探不了圣體,讓人知道無妨。

    她言罷,又將幾個身上有力氣的太監指給其勒莫格,其勒莫格領命而去,皇后才對娜仁一笑,道:“慧妃娘娘好膽氣,好智謀。”

    “不過拾人牙慧罷了。”娜仁道:“剛才那樣的威勢下還能從容開口,皇后娘娘才是讓人敬佩。比之娘娘,妾身多活這兩年,仿佛也只練出一身憑著家世耀武揚威的紈绔做派。”

    她是刻意詼諧,也確實讓殿內人忍俊不禁一下,然而轉瞬,便又都開始掛心康熙的安危。

    隆禧到底還小,剛才又哭又鬧的,情緒太過激動,沒一會兒就困了,乳母在旁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還是皇后道:“抱著阿哥去內殿炕上歇歇吧,這會子,也沒那么多講究了。”

    無論如何,不能讓隆禧離開這眼前就是了。

    乳母忙忙應著,上前來抱隆禧,隆禧扯著娜仁的袖子,眼巴巴地看著她。

    娜仁被他看得心都軟了,低頭哄道:“去吧,去睡一覺,醒了皇兄就回來了。”

    果然不出娜仁所料,噶布喇主持,索尼與蘇克薩哈盯著,鰲拜沒在侍衛尋人中攪渾水動手腳,很快就傳回了康熙的消息。

    一聽內監傳說人找到了,皇后猛地松了口氣,手中抓著的茶碗跌落在地她卻無暇顧及,噌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要出去。

    娜仁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又按住了猛然站起也要往出去的佛拉娜,道:“這會人還沒回來,出去也是添亂,不如把太醫召來,備好藥品熱水,就等在寢殿里,豈不更方便?”

    “對。”皇后一疊聲地吩咐:“快傳太醫,讓茶房燒好熱水,巾帕繃帶都要備干凈的,創傷止血的藥品、紫金錠活絡丹都備好了,咱們去皇上寢殿,參湯養心湯也都要備好的!”

    難得這樣的關口,她卻沒有著急乃至失了章法。

    等到康熙被人帶回來的時候,已是萬事俱備,太醫一群涌了上來,其勒莫格轉身的瞬間匆匆對娜仁道:“確實有‘刺客’混進了太醫們的駐地,許是看不上這群‘文弱書生’,派去的人不多,都被拿下了,不過嘴很硬,沒問出什么。”

    “也問不出什么,沒準兒過一會,就要傳來他們服毒自盡的消息了。”娜仁眼神冷厲得嚇人,康熙一身是血地回來,著實讓人心驚膽戰,她也嚇了一跳。

    福全、常寧兩位也負了傷在身,皇后指了兩位太醫過去給他們療傷。這二人不同于康熙,無論太醫是不是鰲拜的人,都會盡力醫治,故而皇后并不擔心,只攥著帕子站在落地罩帳子下,盯著給康熙診治并清洗傷口的太醫。

    聽到太醫說:“出血雖多,卻未傷及心脈,好生安養,便能恢復如常。”唐別卿說著,又從藥箱中取出丸藥,與諸太醫看過,對皇后回道:“現下,微臣與皇上用止血通絡的丸藥,再以針刺止血,開一方養心湯……”

    “養心湯有。”皇后忙道:“小茶房備著的,還不端了來?”

    唐別卿道:“既有,便用養心湯送服此丸藥最好。”

    一番忙亂之后,總算將康熙的傷勢處理好了,幾位太醫下去商討方劑,娜仁見皇后站在床旁滴著淚擰帕子,走過去輕聲道:“索中堂在外,許是有話要與娘娘說,也過膳時了,命廚房備些簡單點心,為了尋皇上,都忙亂一上午了,且先給前頭諸位大人送去。再有,聽太醫說,皇上這只怕不是一朝一夕能醒來的,您一時著急也無用。”

    皇后道她說的是,將手中的帕子擰干遞她,左右看看,又問:“佛拉娜呢?”

    “她去看太醫們開方了。”娜仁指指床上,“她貫來膽氣弱,那樣大的一個血窟窿,把她給嚇壞了,方才哭得什么似的,又怕耽擱太醫們針灸,強忍著沒出聲,這會又不放心,想是要再細問問。”

    說著,又道:“昭妃被人叫了出去,張氏她們也退下了。”

    皇后握住娜仁的手,似是微微有些感慨,懇切道:“今兒多虧有你,不然本宮真要自亂陣腳。你在這看著皇上,本宮出去看看?”

    “好。”娜仁輕輕答應一聲,目送皇后離去。

    康熙這一昏睡就過了一個日夜,當夜又起了熱,燒得額頭guntang,皇后與佛拉娜都揪心極了,偏生太醫們都說無甚大礙,只開了方子退熱,按時給傷口換藥,絕口沒個準話,到底什么時候能醒。

    娜仁一見康熙回來,雖然身上帶著傷,心里也有了底,還能安慰皇后她們幾句。

    當日夜里是皇后與佛拉娜留在寢殿守著,娜仁早起梳了妝,換了衣裳帶著人往康熙寢殿去,迎面正碰上皇后打里頭出來,忙要欠身。

    皇后沒等她行全禮,便將她扶住了,道:“無需多禮。”

    她臉色憔悴,像是一夜未睡的樣子,此時輕嘆一聲,道:“熱倒是消下一些,只是遲遲未醒,我先回去梳洗一番,你進去看看,佛拉娜還在里頭守著,你勸勸她。保不準幾時皇上醒了,她哭得眼睛腫得核桃似的,皇上見了又要心疼。”

    又道:“本宮洗漱一番就過來,慧妃可用過早膳了?”

    “未曾用過,本想讓人傳膳在這邊,怕您與佛拉娜也沒用過。”娜仁搖搖頭,皇后微微一笑,道:“慧妃有心了。”

    昨兒那一遭過去,她對娜仁的態度便不一樣的,話里話外隱約透著親近,神情姿態更為自然,娜仁投桃報李,自然沒有對她醞釀高貴冷艷的氣質。

    娜仁進去的時候佛拉娜正在床頭擰巾子,涼水浸過的手巾疊了幾疊,換了康熙額上敷著的巾子,聽見娜仁進來的響動,她回身一看,輕聲道:“你來了。”

    她還穿著昨兒的衣裳,脂粉半消,神情恍惚,發髻微微有些松散,一身都是說不出的狼狽,眼睛果如皇后所言,腫得核桃似的。

    娜仁上前好說歹說把她勸走了,叮囑雀枝:“替你家主子好生梳洗一番,最好哄她睡一覺,這時節熬夜可是最耗心血的了。”

    雀枝苦著臉“唉”地應著,扶著佛拉娜慢吞吞往出走。

    康熙醒來時外頭已然天光大作,他睜眼只覺得眼前模模糊糊一片,恍惚見到床前有個人影,然后仿佛有一雙冰涼的手貼在他的額間,涼涼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

    “可算是醒了。”娜仁大喜過望,將他額上替下的巾子撂在床前的銅盆里,忙命人進來,又倒了一杯溫水給他,“快潤潤嗓子,皇后和佛拉娜在這兒守了一夜,剛走你就醒了,你再不醒,她們可真是要急瘋了。”

    康熙靠在床頭喝了半盞溫水,梁九功等人一溜煙地進來,又傳太醫又端參湯,康熙卻微微笑道:“方才半睡半醒間,見阿姐在床邊的身影,仿佛回到幼年時,京郊的小房子里,朕出痘,燒得頭昏腦漲,也是阿姐寸步不離地守著。”

    “您這回可說錯了,我這次可沒寸步不離。”娜仁搖頭輕笑道:“我想要寸步不離,也得擠得著地方啊!皇后和佛拉娜把你床頭圍得水泄不通,我今兒一早才把她們趕回去梳洗。把小茶房爐子上溫著的荷葉粥端來——”

    她向瓊枝一揚臉,然后對康熙道:“昨兒晚上我讓人備下的,這會溫了一夜多了,若你再不醒,我就要帶人把它分了。”

    康熙虛弱地笑著,“可見該是朕的就是朕的,命里該有的。”

    他還有心思說下,娜仁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猛地落了地,低低一嘆:“再沒有下次了。”

    康熙抿抿唇,強抬手拍了拍娜仁的肩膀,又忍不住“嘶”地痛呼了一聲。

    正巧太醫敢來,娜仁忙讓出地方給太醫替他換藥。

    太醫院自然用了陣痛的方子,不過康熙右肩的傷不輕,還不好擅動,娜仁示意梁九功過來,端起粥碗拿著小調羹煨粥,康熙雖有不耐,但他左肩也摔了一下,這會被包得不能輕易動彈,只能讓人喂著一口口喝。

    就他喝粥的空檔里,皇后匆匆趕來了,康熙對她一笑,道:“聽阿姐說,鳳凰兒在此守了一夜,辛苦你了。”

    他聲線溫柔,聽得皇后眼眶一酸,連聲道:“沒什么辛苦的。”

    料想他要召見朝臣,娜仁叮囑梁九功取了新寢衣與一件披風來備在床頭,端起空了的粥碗,道:“我去膳房看看,給你預備些吃食。”

    康熙點點頭,“阿姐辛苦了。”又道:“皇后留下。”

    娜仁一出了康熙寢殿,就見烏嬤嬤捧著手爐侯在外頭,忙迎上去:“嬤嬤您怎么了來了?”

    又瞪了烏嬤嬤身后的豈蕙一眼:“就讓嬤嬤動,這大冷的天兒,也不攔著點。”

    “娘娘別罵她了,是老奴不放心您。”烏嬤嬤將手爐遞給她,替她緊了緊斗篷,輕聲道:“老奴聽皇上醒了,料想您不會在這邊多待,八成是要去膳房,便讓豈蕙升了手爐帶出來,也是不放心您,才與她一道過來了。”

    娜仁聞言,神情柔和幾分,對豈蕙道:“是我錯怪你了。”

    豈蕙笑吟吟道:“主兒心疼嬤嬤,奴才們都知道,哪有什么錯怪的話呢?”

    娜仁便道:“讓你瓊枝jiejie賞你。”

    再沒有比這更直接的好處了,豈蕙笑嘻嘻謝恩,“就是真讓您罵幾句,也值當了。”

    主仆幾個慢慢往膳房去,娜仁也沒真上手,星璇來借了個灶眼,在娜仁的指揮下備了兩樣康熙喜歡又不必戒口的小菜,蒸了松軟的甜糕,膳房上還燉著人參雞湯,也盛了一盅,娜仁心里掐算著時間,搬了把椅子在廊下坐,沒著急,等皇后身邊的九兒摸了過來,才道:“皇上的膳食備齊了。”

    九兒笑盈盈一欠身,道:“正是娘娘讓奴才尋過來呢,道皇上召了大人們,這會子也快完了,方才那一碗粥不當什么,定然餓了。”

    娜仁道:“可不就等著你來呢嗎。”

    惦記著康熙的肚子,娜仁帶著人略加快了腳步,到那邊從寢殿后門入,還是沒避開前朝的大人們,便避在屏風后,待官員散盡,才往內殿去。

    康熙寢衣外披著披風,倚著枕頭靠坐在床頭,面色蒼白略顯疲態,聽見娜仁進來的聲響,虛弱卻不氣弱地笑道:“可聽說了,阿姐臨危不亂舌戰鰲拜,女中豪杰啊。”

    “快別說我,羞死了。”娜仁橫他一眼,嗔道。

    康熙好笑地微微搖頭,收斂了肅容,嗅了嗅空氣中的香氣,問:“都是什么?好香的味道。”

    “太醫說了,辛辣之味要忌口,看膳房的秋白菜好,用糖醋汁調了,酸酸甜甜的,也和你的口味,還有兩樣小菜,都是清爽可口的。膳房的人參雞湯是用砂鍋文火慢燉出來的,我看極好,也盛了一盅,還有一籠棗泥粟香糕,松軟香甜,最可口不過了。”

    梁九功帶人抬了一張矮幾過來擺在康熙床前,娜仁一樣樣將吃食取出來,皇后方才在康熙身邊侍奉茶水湯藥,這會嗅著香氣,不免覺著腹中饑餓。

    康熙先問:“皇后用過早膳了嗎?阿姐該也沒用過。梁九功,命人將皇后與慧妃的膳食傳進來,就在內殿用,咱們說說話。”

    梁九功忙應了“嗻”,沒多時,兩個小太監抬了一張條幾進來擺在當地,又有兩個軟墩,宮人捧著各樣添漆大捧盒魚貫而入,將一樣樣吃食擺上,可比康熙的病號餐豐盛多了,看得他極為眼熱。

    皇后道:“這棗泥粟香糕是個什么說法?我從前也沒聽過。”

    說話間,梁九功正把竹編的小籠屜掀開,露出里頭紅釅釅的宣軟點心,康熙遲疑著道:“棗泥不過紅棗罷了,素香……紅棗已是素的了,再用素香二字,豈不累贅?”

    “那可是你們想岔了。”娜仁笑道:“這粟香的粟,是小米兒那個粟,這糕是用小米漿合著棗泥、牛乳蒸的,最溫補養人不過。”

    又道:“也是這時節,季秋將將要過,不敢補得太大,不然怕你火氣上行,帶著傷更難受。這糕,紅棗養人、小米溫補,再用牛乳調和,看著不出挑,其實很養人,里頭的講究門道多著呢,廢了人多少心思,星璇都要讓我磨叨得煩了,真算起來,花的心思可比這一桌吃的都要多。”

    康熙聽她說得意有所指,摸摸鼻尖訕訕一笑,“朕不過是看你們大魚大rou的,心中不平罷了……梁九功,賞星璇兩匹緞子,告訴她,難為她跟了個嘮叨又繁瑣的主子了。”

    “皇上!”娜仁知道他有意說笑,也配合著他,倆人一唱一和地,仿佛昨兒提著沒敢放下的心都漸漸松了。

    就這樣,三方落座用著膳食,梁九功、九兒、瓊枝等在旁侍候,皇后心里記掛著的一件事放下,便覺出饑餓之意,連用了幾塊小餑餑,姿態雖優雅,卻也看得出她的急意。

    這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呢。

    娜仁在對面看著,嘴角微微掀起,忽地聽康熙輕嘆著道:“昨兒難為你們了,往后再不會有這樣的時候了。”

    娜仁這才明白康熙非要留她們用膳的意圖,皇后的眼圈登時紅了,好半晌才啞聲道:“您安好,妾身們怎樣都不怕。”

    第21章

    自康熙轉醒,行宮里便一日日安定下來,皇后忙著趕人回宮給太皇太后與太后報信,千叮嚀萬囑咐:“記著,先將皇上已經醒來,無甚大礙的事兒說給老祖宗,才許將前頭事與皇上的傷勢緩緩說給老祖宗,老祖宗年紀大了,是受不得驚擾的。”

    蓋因康熙的傷勢一時半刻不能輕易挪動,只怕還需要在行宮里養上一段時間,太皇太后是萬萬瞞不得的。

    內監滿口答應著,快馬加鞭回宮,又快馬加鞭地回來,大包小包,有太皇太后命太醫院拉來的大車藥材和太醫,還有太后給康熙備的裘衣,另有各宮份例內的冬衣,繡院一做好,就被送往行宮來了。

    娜仁這也收到不少東西,有留守宮中的福寬與竹笑打點的三四個大包袱,一應冬衣、日用器具、慣常吃食俱全,瓊枝仔細翻著,笑了:“果然不愧她們兩個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