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謝行儉這招釜底抽薪, 徹底將向棕強烈的求生欲望勾了出來。 “你剛才逼我吃的……真是毒藥?” 認命前, 向棕不死心的追問。 “是不是毒藥, 向大公子品不出來嗎?” 謝行儉張嘴說瞎話, 模棱兩可的笑道, “信不信由你, 你若不信等會看看就知道了, 此藥毒性猛烈,能穿腸爛肚,隨之深入骨髓, 腐爛血液,進而將人囫圇吞噬……” 向棕嚇的怵然,額頭直冒冷汗, 之前在長樂街坊被謝行儉追著跑了五六條街, 又在馬車上顛簸了大半天,向棕孱弱病危的身子早就承受不住了, 此時還真別說, 向棕覺得小腹處隱隱有些疼痛。 這一疼, 向棕對謝行儉的懷疑立馬打消。 當然了, 向棕不會知道肚子痛的主要原因是徐堯律剛才喂了他兩顆藥, 藥劑過大才導致肚子不舒服。 他更不會猜到謝行儉拿出的‘毒藥’, 不過是謝行儉之前在小耳山上隨手摘下的黑果。 黑果壓根就沒毒,嚼開后能吮吸出絲絲甜中帶澀的汁水,非常好吃。 可惜, 向棕沒仔細品嘗。 因此, 向棕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謝行儉牽著鼻子走。 向棕急著要解藥,連說武英侯府的人他保證讓他們全部退出來。 謝行儉算了下他回京城的日子,提出讓向棕到時候跟他一起去京城,他要親眼看到雜耍團離開羅家。 “我不去京城。”向棕捂著肚子,死活不答應去京城。 “為什么?”謝行儉皺眉問。 向棕心忽的一揪,別扭道:“不去就不去,哪來那么多為什么!” “不敢見向家人么?”謝行儉微微頓了下,“還是說你不想跟徐大人去給死在關外的將士認錯?” “我沒罪認什么錯!”向棕眨眼間變的暴躁陰鷙,揉肚子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不甘的訴說,“戰場龍戰魚駭,死人的事一慣屢見不鮮,他徐堯律憑什么要把那些人的死安在我身上!” “就憑當年唆使成王在關外設陷阱謀害太子的人是你。”謝行儉道,“這點你別不承認,若不是你暗中攛掇向大小姐求徐大人上書,太上皇會換太子替成王出征嗎?” 被迫回憶起舊年往事,向棕努力的忍著心底翻滾的心思。 “今日再見面,你口口聲聲辱罵徐大人攀附向家才入了朝廷的眼,那你當年還讓向大小姐求他做什么?真要辯一辯,你才是那個買妹求榮的小人,為了拉太子下位,你連親人都敢拿來利用,你還有人性可言嗎?”謝行儉諷刺道。 “你胡說!”向棕直起腰,倨傲的狡辯,“怪只怪徐堯律深陷我meimei的溫柔鄉,死心塌地的要替我meimei做事,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沒人逼他,他想在我meimei表現,我能攔著他?呵,出了事他就把責任往身上推,沒門。” 謝行儉真想一股腦撕下向棕的厚臉皮! 正是活久見,從來沒見過有人如此厚顏無恥。 今天他算是開了見識。 “行!”他氣鼓鼓的看著向棕,狠厲道:“你不去京城是吧?可以,那你余生就在洞xue里頭過。”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 向棕錯愕的頓在原地,瞳孔驟然一縮。 “謝行儉,你回來——” 向棕氣的渾身炸毛,一天沒吃東西,肚子絞的難受,加上之前藥物用量過大,這一聲嗓子喊出后,向棕只覺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了軀干,雙腿不聽使喚的軟化癱倒。 洞xue氧氣不足,向棕撐到現在已經到了極限,謝行儉走遠不久,向棕立馬感到呼吸急促,熟悉的暈眩緊隨其后。 在倒下去的最后一剎那,向棕強撐著精神呼叫謝行儉。 “等等……我…去……” 背過身的謝行儉嘴角彎曲,心道向棕沒他想象中那么胡攪蠻纏嘛。 守在洞口和漕營將士大眼瞪小眼的徐堯律十分意外謝行儉能搞定向棕。 “他答應去京城了?”徐堯律不可思議的笑,“他這是怎么了,又犯病了?” 謝行儉將暈迷的向棕丟給漕營將士,瞥了一眼向棕,扁扁嘴道:“餓的。” 徐堯律:“……” 謝行儉從腰包里抓出一把黑果塞進嘴里咀嚼,含糊不清道:“下官不過喂他吃了顆果子罷了,瞧把他嚇的,唯恐丟了命,三兩下就答應跟下官回京城撤走藏在羅家的細作。” 徐堯律哼了哼:“答應去京城就好辦,到時候他不愿意去墳前賠罪,本官哪怕是拿繩子綁他,也要將人帶去。” 謝行儉撓撓腦袋瓜,悶聲悶氣的道:“綁就不用了吧……向棕他會乖乖的跟大人去認錯的,他答應過我。” “……”徐堯律斜了一眼馬車上昏睡的不省人事的向棕,眼眸一瞇。 “向棕慣常就是假意與人妥協和滿嘴謊話連篇,連meimei都能隨手丟出來充當誘餌的人,你覺得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度?你可悠著些,別被他耍了” 說著,徐堯律就上了馬車。 謝行儉眉心蹙了蹙,說實話,他感覺向棕這次沒有撒謊。 …… 向棕身子羸弱單薄,一天內暈過去數回可不是好事。 為了避免向棕真的死在他手里,謝行儉打算將向棕送進江南府有名的醫館里醫治。 謝行儉一行人帶著向棕‘橫行’江南府時,崔婁秀則領著手下剛出江南,此刻人正在豫州城搜找向棕的去向。 崔婁秀去了向棕常去的長樂街坊,逮著人問有沒有見到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被人當街擄走。 老百姓被崔婁秀冷硬姿態嚇的身子哆嗦,心里正.念著謝行儉的好呢,哪里敢將向棕的去向告知崔婁秀,一個勁的搖頭說不知道。 “不說是吧?”崔婁秀全身散發著寒氣,拔出長劍指著老百姓,怒目而視,“再不交代,你們的腦袋也別想要了!” 攤子上的駝背男人認出崔婁秀,壯著膽子上前:“回大人,他們奔江南府驛站去了……” 其余攤主一聽此人是巡撫大人,當即趴跪求饒。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人……” 崔婁秀不耐與這些人打交道,冷聲問:“他們走了多久?” “約莫一個多時辰。”駝背男人答。 “大人,”崔婁秀的隨從小聲道,“估計剛才和咱們一來一回走岔了,咱們要不要再去一趟驛站?” 崔婁秀急于尋向棕,想都沒想就領人又往江南府驛站跑。 然而,再一次撲了空。 崔婁秀跑的腿都快斷了,當即暴跳如雷的拽著驛站守衛發火。 驛站的人跪倒一片,怯怯的說驛站里住的兩位大人以及羅棠笙等人現在都不在驛站。 羅棠笙在崔婁秀眼里沒存在感,她在哪崔婁秀不關心,崔婁秀關心的是:為什么謝行儉和徐堯律同時不見了,還連帶著向棕。 “不好!”崔婁秀拍腿大叫,火速的招呼隨從駕快車去南疆。 偷偷跟在崔婁秀身后的漕營兄弟們傻了眼。 眼瞅著崔婁秀的那車出了江南府,出了豫州城,一騎絕塵的往南疆海域跑。 漕營兄弟們面面相覷。 “大哥,你說謝大人會在南疆嗎?” 被喚大哥的漕營將士面色凝重,“崔婁秀著急往南疆趕,肯定是怕謝大人在南疆發現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至于謝大人在不在南疆我哪清楚。” 對面的人點頭如搗蒜,“大哥,那現在咋辦?咱們還跟嗎?” “跟!” 對面那人不樂意了:“還跟啊……崔婁秀溜咱哥倆來回在江南府和豫州城跑,我累的連口水都沒喝上,現在還要往南疆走,這是人干的事嗎?” 南疆離豫州城有一天的路程,他們一邊跟蹤崔婁秀,還要小心被崔婁秀的人察覺,一邊腳不離地趕路,這樣高強度的輾轉,總要給他們留點時間喘氣吧? 大哥抬手就給小弟一個板栗子吃,板著臉教訓道:“在淮安城時,大人是怎么交代的?” 小弟揉著發疼的腦門,委屈巴巴道:“事事都聽謝大人的,謝大人的話就是大人的意思。” “知道還不照做!” 小弟撇嘴:“謝大人說不定沒去南疆呢,到時候咱們豈不是又被崔婁秀耍了一回?” “你先傳訊給驛站的兄弟,我繼續盯著崔婁秀,你順便問問崔婁秀這邊咱們還要不要跟。” 小弟‘啊’的一下回神:“對啊,我帶了傳信的煙仗。” 漕營日常呆在水面各大船只上,不太方便面對面交流,因此他們研制出一款煙仗來傳遞消息。 江上起霧的日子多,為了在視線模糊的情況下順利傳輸消息,袁珮命人將煙仗加以改造,站在高處點燃后,有點古城烽火臺煙墩的意味。 陪謝行儉押懈向棕的漕營將士收到信號后,立刻傳報給謝行儉。 “崔婁秀去南疆找我了?”謝行儉下巴都快驚掉。 可是,他現在不是在江南府嗎? “跟蹤崔大人的兄弟來報,說崔大人下午往驛站跑了兩回,還去豫州長樂街坊找了您,許是空手而歸,崔大人這才猜您是不是帶著……他去了南疆。” 謝行儉順著漕營將士的目光望向向棕。 漕營將士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向棕,心里卻在犯嘀咕:崔大人會不會也知道眼前這位俊美公子是京城的大殿下? 理所當然是知情的,不然崔大人何故這么著急想將人從謝大人這里帶走。 漕營將士默默盯著自己的腳看,雖然謝大人不讓他打聽,但他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 那就是眼前這位病公子和崔大人是摯交好友,聯想到崔大人建的骯臟孤女巷,漕營將士不免胡思亂想起來,心想病公子會不會也摻和了孤女巷?否則崔大人著急個什么勁,肯定是擔心病公子吐出些不利崔大人的話。 “讓他們繼續盯梢。”徐堯律沉凝道,“等本官去了南疆,命他們來找本官。” “大人要去南疆么?”謝行儉瞪大眼。 “孤女巷的寡婦數以千計,按照軍營官妓的標準來算,南疆那邊的士兵不少于這個數。” 徐堯律伸出一根手指。 “一萬?”謝行儉不淡定了,舌頭開始打卷,“一……一萬可不是小、小數目,居三當年流放北疆,他說北疆足足有四個南疆大,守衛的士兵也不過八千…崔大人往南疆放這么多人干什么?” “你應該問這些人是哪來的!” 徐堯律冷冷道,“本官對孤女巷的事原沒怎么上心,將士孤寂想找女人合情合理,只不過用寡婦有些違背禮教,本官就當崔婁秀一時糊涂了腦子,眼下推了孤女巷就是,可現在看著他那么著急去南疆,想必南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東西存在,他以為向棕帶著你我已經去了南疆,擔心向棕泄密呢!” “那咱們趕緊去南疆。” 謝行儉當機立斷,吩咐下人將向棕抬進醫館,正準備離開時,居三的聲音在醫館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