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沙雕白月光(穿書) 第39節
他感覺自己好像受到了什么欺騙。 小梯-子已經擺好,明皎拎著裙擺矜貴踏了上去。 雖然和這位公主并沒有太多接觸,但燕管家還是可以通過燕冢的種種反應來推知一些東西的,他思量片刻,終于在馬車起步前朝明皎道:“公主殿下,我們家大人他……” 他停頓一瞬,隨后繼續道:“大人他朋友不多,您算是一個。” 沒有后續的一句話,明皎卻莫名懂了對方的意思。 她想了想,從車窗中探出腦袋:“放心吧,我和他可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 而后馬車啟程。 只留管家站在原地:“……” 他現在好像有點懂自家大人為什么那么生氣了。 馬車往蘆花胡同的方向駛去,明皎還記得裘元白不想讓孩子們接觸到那些貴族,是以先摸出時刻藏在馬車上的普通衣飾換上,等到那附近后便直接走路過去。 時值八月下旬,天氣留有余熱,不過秋風已然送來些許涼意。 明皎走到門口時稍微喘了口氣,而后敲門。 裘元白的仆人應聲來開了門,見是明皎時露出些微驚訝的神色。 明皎心里頭還有些緊張,大概是因為馬上要面對燕冢——她心里有種預感,那個已經死去的燕老丞相,背后藏著大秘密。 “誰呀?”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卻并非是裘元白。 明皎眼睛微微睜大,認出對方的身份:“——外公?” 第41章 那說話的老人正是明皎的外公,馮景。 馮景乃當朝太傅——當然在如今的情形下只是一個虛銜,不過卻足以證明其才學。而馮微月也是馮景膝下獨女,所以仔細算來的話,明皎還是馮景唯一的孫輩。 來大壽幾個月,明皎自然也見過馮景幾次,只大多都是在宮宴之類的場合。 此時老人家與裘元白相對坐在庭院中那一棵柳樹下,中間還擺了張桌子,上有棋盤茶杯,儼然正在對弈的模樣。 馮景看清明皎的那一剎也有些吃驚:“阿皎?” 裘元白眼睛一瞪:“臭丫頭你怎么來了?” 仙風道骨的太傅老人家轉回頭默默看向自己老友。 裘元白立刻咳嗽兩聲,面容都變得慈祥起來:“咳咳,小皎你又來看我啦?” 明皎:“……” 裘元白開始閉眼夸人:“老馮我跟你說,你這外孫女了不得!敬重老人!知道我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家伙在這里寂寞,就經常來看我……我跟你說,那花茶都是她送的呢!” 馮景若有所思:“你剛剛趁我轉頭的時候換了棋是不是?” 裘元白:“……” 他直接站了起來:“小皎這么大老遠過來,咱倆老頭還下什么棋呢?走走走,安陵那個臭小子被我打發燒火去了,咱們三個去會客廳坐坐!” “你倆爺孫怕也是有陣子沒見了吧!肯定有很多想聊的!” 明皎:“燒、燒火?” 她忍不住道:“燕……安夫子他精神狀態還好嗎?” “好得很好得很!”裘元白不耐煩道,“你們倆這一前一后的倒是挺巧,也沒誰來和我打個招呼,咦……” 他突然目光灼灼問明皎:“你倆不會是吵架了吧?” 明皎一陣發毛:“沒!” 她目光一轉,直接找大人告狀:“外公!你看裘老!” 馮景又若有所思:“你們似乎很熟?” 這回輪到明皎噤了聲。 馮景犀利兩問把裘元白和明皎都噎住,也是沉默半晌,才嘆口氣:“行了,我也不是什么死板迂腐之人,你們倆一句話都不說是干什么?” 他問明皎:“你今日突然過來,是有什么事情吧?找裘兄?還是安陵?” 老人眉眼平淡溫和:“能和外公說說嗎?” 明皎想起那日燕冢的生氣,左右看兩眼,先小聲問道:“燕冢他不會突然出來吧?” 裘元白也意識到有大秘密,立刻興奮地湊上來,保證道:“放心,人才剛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 明皎沉默片刻,問道:“燕冢和他爹的關系……是不是不好?” 真要直接問燕冢,她心里其實也打鼓,裘元白是燕冢老師,說不定會知道點什么? 果不其然,裘元白面色一變。 他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馮景卻問:“燕開誠?” 明皎記得那個名字,連忙點了點頭。 馮景思索片刻道:“說來他去世也有些年了,我對燕家之事并不熟悉,不過若說他們父子有什么矛盾,我能想到的或許也只有那一件了。” 他看裘元白一眼,見裘元白面色雖然不好卻并未出聲阻攔,便繼續說了下去:“差不多是十年前吧,朝中曾爆發過一起貪污大案,當年燕開誠還是廷尉,他受命調查此事,層層順藤摸瓜,最終找出那幕后之人,也是時任的大司農,步安南。” 明皎迷惑道:“呃,有什么問題嗎?” 目前聽起來,燕冢他爹是個好官啊! 而后她便接收到自家外公那種譴責無知之輩的目光:“燕家和步家皆乃公卿世族,歷來交好不說,昔年燕開誠求娶步家小姐,鶼鰈情深的故事,還曾被傳為一段佳話。” 明皎一頓:“所以,燕冢她娘……?!” 馮景點頭:“步安南借大司農權柄大肆斂財,陛下大怒,當即下令處死步安南,削官奪爵不說,步家滿門也被流放至雍州,燕夫人雖因出嫁躲過一劫,那之后卻也一病不起,沒到一年便過世了。” 他長長嘆了口氣:“我對燕家家事并不清楚,可若說燕冢那孩子對他父親有什么怨懟的話,恐怕就這件最說得過去了。” 明皎嘴巴張得老大,幾乎喪失了語言能力。 她不是真正的明皎,對這些事情并不知情,可光是聽馮景這么說,也能感受到這其中的狗血。 明皎忍不住道:“這都算是什么事啊……” 裘元白冷哼一聲:“馮老哥說得籠統,當年那案子轟動朝野,且不說其中種種邏輯證據是否足夠經得起推敲,單說最后的定罪——按照大壽律法,步家也不至于全族流放,為何他們最后會落得這凄慘下場?” 他道:“不還是因為明——” 想起面前明皎的身份,裘元白又悻悻改了口:“有人看不慣他們。” 明皎再傻也能猜到對方所指,她嘴巴張了張:“啊……” “所以,”明皎拼命用自己不太聰明的腦子理著思路,“父皇他本來就想找步家的麻煩,正好有那一場貪污案發生……當年負責案子的又是燕冢他爹……” 會客廳外傳來陣聲音。 燕冢手里提著銚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在那里。 他靜靜看向明皎,面色平靜不似先前:“想知道這些?” 明皎被他這悄無聲息的出現嚇了一條,猶豫半晌還是如實點頭:“當然。” 燕冢走過來,先將銚子放在桌上,而后朝明皎道:“那跟我來吧。” 他先行轉身朝外行去,也不看明皎是否跟上,徒留三人在會客廳內面面相覷——主要還是明皎和裘元白兩人。 她怒視裘元白:“你不是說他才剛走不會回來嗎?!” 裘元白立即無辜表示:“我一個記憶力衰退的老人說的話你也能全信嗎?” 明皎:“……” 燕冢已經走遠,她只能匆匆又瞪一眼裘元白,直接追了過去。 眼下書院中學生正在上課,庭院中只有間或讀書和講解的聲音響起,燕冢是往著后院的方向走去的,因此便更顯安靜。 明皎追了兩步心里還有點打鼓——這位該不會是怒到極致直接殺人放火吧? 但又想到馮景和裘元白盡皆在這兒,她很快又定了心,重新追上去。 燕冢在后院中一棵桂樹前停下。 正值花期,空氣中都是盈盈香氣浮動。 他垂眸看向明皎,唇角卻掀起一抹弧度:“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想要知道這些。” 明皎堅持道:“我就是想知道不行嗎?” 燕冢扭過頭,嗓音冷淡:“也行。” 那日宮宴自己的失態,他心里也并非不清楚,然而這真的只是因為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了燕開誠嗎? 真正的答案讓燕冢自己心里都有兩分惶恐。 ——最近這段時日以來,他著實有些失控了。 平靜無波的湖水突然被投入一顆意料之外的石子,無趣死板的生活被人拉離了原本可以預見的軌道。 若換做別人或許會感到歡欣鼓舞,可燕冢只感到抗拒。 因為這個人是明皎。 他反反復復查過,眼前人就是明皎無疑,縱然諸多行事興趣有所改變,可其身份卻沒有任何可疑——大壽皇族唯一的嫡公主,明皎。 是誰都可以,但絕不可以是她。 燕冢的眼睫以不可見的幅度顫了顫,隨后他開口道:“壽和十四年,葛州饑荒爆發,災荒之處餓殍遍地民不聊生,然而在這之前并未有任何風聲傳出,甚而前一年秋收之時,時任州牧還向朝廷報喜,表示收成極佳。” ——倒不如把事情與她一次說個清楚,省得以后再剪不斷。 “所以究竟又如何爆發了饑荒?”他唇角嘲諷翹起,“說來也簡單,若非天災,即為人禍。” 事實上葛州貪污之風早已是盛行,官員層層剝削壓榨,連官府糧倉也早被暗地掏空,壽和十三年的秋收收成也并不理想,不過是那州牧正在想法子做政績,好讓自己來年再升一步罷了。 所以葛州之患看似突然,實則早就是養癰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