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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制造偶遇,有人在等一個偶遇。” 聞言,黎曼青一怔。 多年后的他們何嘗不是。 他精心制造的偶遇,和她的期待偶遇,僅管她不愿承認。 - 等到深夜,房間門突然被敲響,黎曼青從手機屏前抬起頭,見陸嶼去開門。 來的人是小秦,他朝房內看了看說:“陸前輩,黎小姐,我來和你們說一聲其他人都已經用完浴室了,你們一會兒可以去使用了。我們的臥室都在二層,沒有人會打擾你們,可以放心。” 陸嶼點頭,謝了一聲。 黎曼青跟在后頭也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山里晚上很黑,咱這唯一的路燈也年久失修了,記得用手機照明。”他最后提醒了句才離開。 黎曼青看到小秦離開前留下了一個八卦的笑容。 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十一點半,確實很晚了。 她起身到門外走了一圈被蚊蟲叮了一身不說,從山頭眺望也不見多少燈光了,即使是這里的山下城鎮也沒有什么夜生活,到了夜里便靜悄悄的。除卻半開的門內透出來的光,四周是黑黢黢的一片,幽靜陰森,細想之下挺駭人。 她小跑了幾步回到屋內,五指劃拉了幾下被咬的小腿,頃刻間就透出長長幾條紅印。黎曼青不以為意,從行李中翻出一套寬松的衣服打算充當睡衣,拿上洗漱用品就準備往主樓走。 “等等。”陸嶼一邊拉住她的手腕,一邊彎腰取自己的洗漱用品,末了才說:“一起走。” 見她神色稍有滯頓,陸嶼說:“我在浴室門外等你。” 黎曼青看了看屋外的漆黑夜色,點點頭,任由他一直牽著她的手腕走過了黑暗的一段路,小徑邊的雜草不斷擾著他們的腳腕,蟲鳥齊鳴,手機成了照亮前路的唯一光源。不自覺地,她緊貼著陸嶼走。 浴室比黎曼青想得要寬敞許多,四四方方的一間,四周墻壁都是灰色的水泥,被水淋過的地方會加深一個色號。墻壁高處開了一扇沒有玻璃的窗戶,抬頭就能看見恰好被框在其中的月色,朦朧的云影在月前徘徊。 溫熱的水通過無法調節的花灑澆在頭頂,緩解了她一天的疲憊,此時光是站著都能感受到席卷而來的困意。黎曼青瞇了瞇眼,看著月色的殘影在眼前飛浮。 浴室外是傍晚吃飯的地方,桌面被清理一空,陸嶼的手肘搭在上面,曲著背,闔眼休息。浴室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他能隱約聽見水流聲和黎曼青忘我的哼唱聲。 他閉著眼勾起唇角,拇指按在太陽xue上思索。 這首歌聽著有些耳熟,想了良久,想起那是高中的校歌,眼前不自覺涌現出了些回憶。 睜開眼,陸嶼仰頭看了看樓梯口,似乎除他無人聽見歌聲,便低眸笑了笑。 水聲在黎曼青的耳邊嘩嘩,她并不知道自己唱得其實比想象的更大聲。她看著灰墻上點點深灰色的水跡,鬼使神差地寫下了三行陸嶼,像高中時在錯題本上那樣,又是寫又是畫的,寫完又涂掉,而現在,寫完又用水沖刷掉。 “陸嶼,我洗好了,該你了。” 她頂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打著噴嚏一邊出來,這個季節的天氣最是難受,尤其是在山里。洗完澡皮膚也是一身黏膩,悶熱中又有絲涼意,很不舒服。 陸嶼洗澡的時候,黎曼青趴在桌上打了個盹,夢里忽然覺得身下一空,自己漂浮了起來,驚醒后下意識找東西抓,一把抓住了陸嶼的衣領,在他脖頸后方生生勒出道紅痕。 視線相對,彼此都有一瞬的愣神。 她的身體正被陸嶼抱在懷中,濕答答的頭發黏在他手臂上。 他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濕著頭發從浴室里走出來的場景談不上陌生,卻是第一次在洗澡后這樣近距離地接觸。 剛才那一拽迫使陸嶼與她更貼近了,鼻尖與鼻尖就要碰上。 濕發縱使被擦干過一回,仍舊叛逆而又緩慢地滴著水,水霧繚繞,將空氣里彌漫的危險和曖昧都纏繞起來,圍在他們身邊。 她細細看著他那張英俊的臉,心里想著這么烏黑的瞳仁為何如此明亮,眼上扇形的一褶既溫柔又清冷。 讓人分不清黏膩的是肌膚,還是她和他對上的眼神。 篤篤。 不合時宜的叩墻聲響起。 “打……打擾一下,我下來上個廁所……我在樓梯上站了好幾分鐘了,實在憋不住了。” 黎曼青被嚇得一激靈,手又是一拽,陸嶼的背被破壓得更低了,她這才瞧見樓梯上站著陸嶼團隊里的一個男人,正尷尬地摸著后腦勺傻笑。 “陸嶼,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她羞憤地在陸嶼耳邊說道,腳著地的一瞬就一溜煙跑出了大門,留下一句飄在空中的“晚安”。 陸嶼直起身看了眼自己懸在空中的雙手,拿起桌上被落下的洗漱用品和衣物,回頭看了眼男人。 “陸老師晚安~”男人傻呵呵地擺擺手,看著陸嶼消失在門框,一激靈,后知后覺想,剛才陸嶼的眼神那可真是如北上的冰川,好冷。 第39章 、039 此時屋外的夜色又深沉了幾分, 如墨的天空幕布泛出隱隱的深藍,稀薄云層后的月光皎潔。 陸嶼捧著衣物追出來,看見前方小徑中那抹凄凄慘慘的身影, 她縮著上半身死死盯著腳下由手機燈光照亮的路, 硬是把這短短的路走出了勇闖深山老林的氣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