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最后她實在頂不住,慢悠悠爬上了床,倒進被窩里決定睡一覺。 陸嶼白天去了一趟任家,和任凜交流了一番,與他談心。得知他其實是在高考和瓷器之間難兼顧,也難取舍,他的責任感讓他不想搞糟其中任何一個,尤其是在他去年已經高考失敗過一次后。陸嶼語重心長地和他打了個商量,這半年為高考做最后沖刺,暫且把瓷器拋去腦后,暑假每天都來工作室報道。另外告訴他,道路不止有一條,找到合適自己的最重要,有些失敗是需要去接受,而不是去懼怕的。只有接受了才不會持續地逃避,才有可能開始新的一段路程。 和任凜談過后,他也和任家的父母談了談,后回到工作室為鄭老爺子的生日禮物戰到天逐漸變黑。 他傍晚發送給黎曼青的消息她沒回,他撥了語音通話,也沒有人接。心里不安,還是匆忙放下了手上的東西,從工作室趕了回來。 回到家一片漆黑,黎曼青臥室門下溢出來的光線很微弱,不像是她平時工作時會用的光,更像是為了防止跌倒而開的一盞小夜燈。 陸嶼叩了叩門,低低喊了一聲:“曼青。” 沒反應。 他猶豫了許久,想她也許是在睡覺,就先去做了晚餐。晚餐做完已是七點多,他再次敲響了黎曼青的房門喊了幾聲,仍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里面安靜得像沒有人在。 陸嶼再次撥打了語音電話,清晰聽見門背后傳來的提示音。 終于,黎曼青醒轉過來,喃喃兩句,只是頭昏沉得極為不對勁。 現在一片混沌的大腦不允許她想到太多細節,于是用手撐在椅子上,下半身還掛在床上,伸長手打開了門。 黎曼青仰著脖子瞇起眼看向門那兒,身體癱軟得像條咸魚,橫在椅子和床之間。 “陸嶼?” 一發出聲,嚇了她自己一跳。 這一覺醒來的嗓音里全是令人不適的顆粒感,沙啞得不像話,聲音又低又沉,聲帶一震,嗓子也一疼。 她終于察覺了自己動作的不妥,想翻身下床,順便把陸嶼推出去,結果卻一屁股摔到了木地板上,愣愣地坐著。 陸嶼顧不得多,連忙蹲到地上掀開她額前的碎長發,用手一捂,燙得嚇人。 “你……” “你眉頭怎么皺這么緊?”黎曼青小聲說,食指指著他的眉心,眼皮緩緩地一開一合。 陸嶼怔愣的片刻,她也皺起眉:“我有點想吐。” 扶她到洗手間,陸嶼連忙從藥柜里翻出一支體溫計,一量,三十八度五。 黎曼青眼神渙散地在體溫計和眉頭緊鎖的陸嶼之間來回轉動,耷拉著背脊坐在沙發上,腿上蓋著陸嶼拿來的毛毯。 此刻她迷糊得沒有任何防御力,偽裝加固在身周的那些壁壘早無影無蹤,無辜又沒精神的表情凝著陸嶼。 “發燒了?” “嗯,我帶你去醫院。”陸嶼說著就要扶起她。 黎曼青甩開他的手:“不用,發燒在家捂出汗就可以了,沒兩天就能好。” 小時候發燒都是這么做的。 “不行。” 陸嶼低聲說,語氣沒商量,打橫就將她抱起。 “我不去,我真不去!” 黎曼青窩在他胸膛和雙臂之間,踢著雙腿掙扎,眼看就要掙脫成功掉下去,又慌忙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縮了縮身子。 從毛毯里掙脫出來,體感冷了一些,她也稍微清醒了那么一點。 淡聲說:“我小時候發燒到39.3度也是在家養養就好的,大不了就是多吐一點,跑去醫院交叉感染多不好。” 陸嶼不語。 黎曼青在他懷里不敢松手,因為陸嶼使的力道很輕。她仰著頭和低頭的陸嶼對視,努了努嘴:“陸嶼,讓我在家養兩天,沒有好轉再去醫院好不好?” 就連她自己也沒發覺她這句話說得有多軟糯,聲音雖然沙啞卻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不自覺做出來的動作又像是在陸嶼的胸膛里蹭了蹭。 陸嶼更是不說話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陸嶼?” 心說自己現在腦子這么昏沉還要看他臉色,屬實令人生氣。但是現在人在他手里,他隨時能把她扛上車帶去醫院,只能好好哄著。 陸嶼繃緊了自己的下頜線,垂眸凝視她發紅的臉蛋。 半晌才吐出三個字: “就兩天。” 他沒有立刻松開手把黎曼青放在沙發上,而是收緊了抱著她的手臂,抱著她往她臥室走。余光里黎曼青的腦袋動了動,深深埋進他的臂彎里。 把她放回床上,蓋好被子,在廚房和她的臥室之間來回奔波。 熱水、冰毛巾、藥。 黎曼青轉動著眼珠子看著他的動向,又懊惱地看著自己地上的一片狼藉,懶人沙發上搭著她的一堆外衣沒有收,地上快遞盒子和各種包裝袋散落著。 “陸嶼,你不出去嗎?” 她看著坐在她床邊的陸嶼,沒忍住還是問了聲。 陸嶼抬起頭,默了默說:“夜里有不舒服我能第一時間知道。” 黎曼青抿起嘴,猶豫片刻,吞吞吐吐說:“要不你還是出去吧,我有點不適應……我……不舒服的話微信告訴你。” 空氣和時間一瞬間仿佛都凝滯了,陸嶼凝望著她,望到她不自然地別過臉看墻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