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說吧,今天過來什么事。”她低頭抿了一口陸嶼沏的茶,剛好適合她,微苦卻清爽。 許思雯一改之前三人在場時的從容,忽然拘謹地坐直了身體,手掌在大腿上搓了搓,艱難地開口。 “馬上元旦了。” 黎曼青抬眸,將一飲而盡的茶杯放回茶幾上。 許思雯的手指在大腿上縮了縮,道:“月珍嚷嚷著要見外婆和小姨,春節沒法一起過,我們元旦一起聚個餐吧。” 金月珍是許思雯5歲大的女兒,黎曼青的外甥女,還在上幼兒園,但許思雯和丈夫已經在忙著為她找學區房了。 “為什么春節沒法一起過?”黎曼青反問她,卻沒等她開口就說:“要和許哲文一起過是嗎?也許還有楚雯?” 末尾鑲了聲冷笑。 許思雯沉默不語。 她和這個meimei,平時還能聊兩句,但只要一說到爸媽的事,她會立刻冷下臉孔,用極為不屑的語氣對話。 “你去不去說?你不去我自己去找媽說。” 黎曼青抬頭凝視她:“你就不怕媽拿著掃帚把你趕出門?” 許思雯聳聳肩:“又不是第一次。”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親姐妹的聊天如果只停在兩三句話以內,還能維持客氣。長了,不免就帶上了槍管子,沖得厲害。 “行,那你當我沒問過你,我自己去跟媽說,”許思雯起身,頑劣地揚起嘴角說:“哦,你里面那個小帥哥的房子,我會幫忙留意的。保準滿意,二個月一到,他就可以搬出去。” 黎曼青愣了下,指尖捻過袖口:“你這么熱心干嘛?” 許思雯穿著拖鞋在地上啪嗒啪嗒踩著小碎步,轉了180度的圈笑說:“你可是我親妹,幫個忙不過分。更何況找到了我也有提成,何樂而不為呢。還是說,你不想他搬走?” 她的最后一句話就像掛了餌的鉤,在黎曼青嘴邊晃蕩。 “那就辛苦你了。”黎曼青說。 許思雯挑眉一笑,作為過來人,她能看不出黎曼青這個沒戀愛經歷的人的小心思嗎? 許思雯走后,黎曼青抬頭注視墻上的日歷,數著日子,還有不到兩周的時間。 這一個半月的時間里,客廳里的陳列和先前已是完全不同的模樣,干凈明亮得連灰塵都無處躲藏,隨時曝露在光線下。是陸嶼耐心打理的結果。 等他搬走,她就不用擔心自己的感情失控。 理智總是告訴她,不想戀愛,就要保持距離,所謂距離產生美。 然,暗戀的情緒卻像毒|藥刺激她,不受控地想去靠近,想勾想引。 搬走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但是接下來的兩周,他們誰都沒提過這件事,像不成文的規定,彼此心知肚明。 黎曼青陪著陸嶼到醫院拆下石膏的那天,天氣驀然回暖了幾度,涼風瑟瑟地吹,吹落光禿枝椏上僅剩的幾片枯葉,仿佛又回到秋風掃落葉的那天,她為了避讓小孩,意外撞到他。 坐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在鼻尖漫開。四面八方傳來的人聲摻雜著械器碰撞聲,讓黎曼青嘴中小聲哼唱的音律幾不可聞。 “曼青。” 陸嶼從門邊走出來,視線下挪,他右腿上的石膏已然消失不見。 她似乎有點習慣他這樣叫她了,也為此找到了十分合理的解釋。 之前就有人說過,三個字的名字,若是連名帶姓叫,顯得太嚴肅冷漠。去掉姓氏叫,才有朋友間的輕松。 她想也是。 從座椅上站起來,習慣性地把拐杖遞給陸嶼,而這次他沒有接過,含著笑看她。 黎曼青噎了噎道:“我忘了你的腿已經好了。走走看?” 于是陸嶼向前走。 他的步伐堅定有力,四平八穩地向著前方行進。他的儀態很好,從脖頸到肩再延伸到背脊的那條輪廓流暢,身形挺拔。 這是自重逢以來,黎曼青第一次見到陸嶼正常地走路。 而這短短的幾步路,讓她想起了高中時,他也是這樣把籃球揣在腰間,與人談笑穿過綠茵場。她站在看臺上往下望,望著他由遠及近,再由近到遠。 想到這,黎曼青連忙用力甩了甩頭,把回潮的記憶甩出去。 醫院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形成小型漩渦往天上吹。他們分別看著自己一邊的窗外。 沉默不語。 他們沉默不語,可總有人會替他們說。 手機鈴響又接起的那一刻,交通燈跳到了綠色,黎曼青按響了免提把手機擱在一邊。 “許思雯,什么事?”她目不轉睛地過著四岔路口。 “黎曼青,我給你家里那個小帥哥找到好房子了,正好兩個月已到,他該搬走了。” 高空的綠燈閃了閃,在她一路直行通過路口后,跳黃轉紅,后面的車紛紛停下,凍結。 第18章 、018 臨近傍晚, 路上的車多了起來,而這個路段又尤為堵,過馬路后開了沒多遠又停下。 許思雯沒聽到回應, 又問一句:“什么時候安排去看房?你也一起吧。” “人呢?” 黎曼青的手搭在方向盤上, 冷冷說:“我在開車。” “哦, 那你回家和小帥哥說一下。肥水不流外人田, 從我手上租走,給我沖個業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