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黎曼青實在是沒看出他身體倍兒棒在哪了,接連不斷的噴嚏聽得她都鼻尖發(fā)癢。 王小政是出版社的一個小編輯,比黎曼青大三歲,但為人隨和還有點愛cao心,誰家要幫忙他都會不求回報地去幫。所有人都管他叫小政,有點占便宜的意思,他也樂呵。 他一雙杏仁眼環(huán)顧打量了一圈室內(nèi),提著包坐到沙發(fā)上。 “有段時間沒來,感覺你家有點變了。” 黎曼青錯愕:“有嗎?” 一個噴嚏后,他說:“有啊,生活氣息變濃郁了,”半晌他一拍大腿,“上次來你家客廳的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烏漆麻黑的,全靠室內(nèi)的燈。這次亮堂多了。” 黎曼青怔了怔,側(cè)過頭看著那面偌大的窗戶。 她自己都沒察覺出來。 “樣書出來了,你看下還有沒有什么要改的地方。”他從包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作品集擺到茶幾上。 封面采用了大量留白的一張圖。雪地里,幾個深淺不一的腳印,和一個仰頭看鳥群的女孩。 名字是《候鳥》,收錄了她近兩年的個人作品。 后封上有幾段其他畫師對她的評價,都是好話。 黎曼青翻頁欣賞的時候,王小政沒忍住問:“小曼青,你就不打算找個對象什么的?” 她頭也不抬:“沒想過。” “你看你算是個宅女吧,又一個人住,沒人照應(yīng)。萬一生個病,或者需要點幫助,沒人在身邊,總歸是不太好。我有個同事,妥妥的優(yōu)質(zhì)男青年,你們年齡也相仿,可以給你介紹。” 陸嶼坐在臥室的書桌邊,桌上擺著一本瓷器圖鑒,還停在半小時前翻開的那一頁上。 隔音不怎么好的門與墻,把客廳里的聲音都透了過來。 從聲音判斷,來的編輯是個年輕男人,還特別好事兒地要給黎曼青介紹對象。 “咔”一聲門開了。 他端著杯茶水走出來,褲子口袋里揣了把鑰匙,青瓷水仙盆的鑰匙扣恰好就露在外面,在他一身灰白中顯得跳脫亮麗。 王小政啞然,目瞪口呆地看向這個驀然出現(xiàn)的陌生男子。 黎曼青也愣住了,沒想到他會忽然出來。 在家里的時候,陸嶼是不撐拐的,所以走起路來還得帶點跳,外人看來是有些滑稽的。 “小曼青,這是誰?”王小政壓低了聲音湊到黎曼青耳邊問,眼睛透過鏡片還牢牢盯著去廚房倒熱水的陸嶼。 “合租舍友,”她頓了頓,“兼高中同學(xué)。” 王小政一震:“那不就是同居?” 黎曼青哭笑不得:“不是啊,有兩間臥室。拜托,你不知道現(xiàn)在很多男女合租的嘛?” 他天生愛cao心的性格又展露無遺:“你了解他嗎?他做什么工作的?我告訴你就算是同學(xué)合租,也得簽合約,小心他拖欠你房租,還賴著不走。” 黎曼青剛想開口,被一道聲音截胡了。 “曼青。” 陸嶼立在茶幾前,手里端著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泡著綠茶,細(xì)細(xì)的茶葉浮沉著,另一只手捧著一本書。 他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王小政,又將視線挪回到黎曼青怔愣的臉上,淺笑問: “我能到客廳來嗎?這里光線好。” 黎曼青點點頭:“當(dāng)然。” 王小政繼續(xù)聊起工作。 “你覺得這個印刷質(zhì)量可以嗎?” 黎曼青湊近了內(nèi)頁看:“挺好的。不過封面的字可以不用藍(lán)色,改用黑色嗎?再稍微縮小一點,往左一點。” 王小政拿著紙筆記下:“OK,還有別的要求嗎?” 他忍不住一直往叫陸嶼的男人那里看去,那人神色自若地看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捧著杯綠茶暖手,樣貌出眾,唯一違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打著石膏的腿。 慢條斯理地翻過一頁書,伸了伸腿。 當(dāng)啷的清脆聲音響起,他口袋里的那串鑰匙滑落到地。 熱心腸的王小政下意識彎腰低頭替“身有殘疾”的陸嶼撿起,他垂著眼看著那串陶瓷樣式的鑰匙扣,笑呵呵說:“這個鑰匙扣挺好看啊,兄弟你在哪買的?” 陸嶼接過他遞來的鑰匙,嘴唇一抿,眉梢一彎,不疾不徐地笑說:“她送的。” …… 王小政覺得他話語間有股□□味。 身后黎曼青正抬起頭應(yīng):“嗯對,在一個陶瓷博物館買的,怎么了?” “沒沒,就挺好看的,本來也想買一個來著。”王小政撓了撓頭。 這兩人的關(guān)系看得他有點不明就里。 誰知黎曼青放下《候鳥》,大方地舒展了眉頭說:“你喜歡?下次我去那個博物館的時候,再買一個送你。” 聞言,陸嶼表情一僵,臉色被杯中的綠茶染得泛青。 他揚著眉頭端詳手里的鑰匙扣,翻來覆去地拿捏把玩。 他低頭看了看手里剔透的青瓷水仙盆,喝了一口杯中熱燙的茶。 王小政搖搖手:“不用啦,我就隨口一說。誒對,你去博物館是去學(xué)習(xí)陶瓷知識嗎?我聽說你接了「瓷器a」那個項目。” 黎曼青詫異:“你怎么知道?” 他神秘地笑了笑:“那個項目里有我認(rèn)識的人,就稍微了解了那么一點。” 他用手指比劃出一個指間宇宙。 陸嶼抬眸,目光落在她的面龐上。她說起這個項目時,臉上熠熠生光,挾著豐富的手部動作,筆劃著她在博物館里見到的陶瓷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