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到了目的地夏眠才真的松了口氣,這是薄槿晏最貼身保姆的老家。 和夏眠與程媽的關(guān)系一樣,薄槿晏也有個非常親近的保姆,他從小跟薄嗣承衛(wèi)芹都不親近,但是和這位保姆卻關(guān)系極好。 夏眠初到薄家的時候吳嫂還在,她為人老實淳樸,對薄槿晏和夏眠都非常好,就和對待自己孩子一樣。 事實上,薄槿晏也差不多是她一手帶大的。 薄槿晏顯然心qíng很好,下車時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笑意,他伸手執(zhí)起夏眠的手,兩人推開小院的門欄走了進去。 亦楠正在院子里和吳嫂種核桃樹,拎著小桶往樹苗上澆水,烏溜的黑眼珠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奶奶,這樣就能長成大樹了嗎?要幾天,明天就可以了嗎? 吳嫂啞然,失笑道:等亦楠長大了,小樹也就長高了。 亦楠似模似樣的拍了怕小樹為數(shù)不多的葉子:小樹快快長,咱們比比誰長的快。 吳嫂被亦楠逗笑了,回頭看到薄槿晏和夏眠時微微一愣,剛想開口喊孩子,薄槿晏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夏眠看著孩子小小的背影立在農(nóng)院中,心里莫名的寧靜下來。 她輕聲走過去,在亦楠身后站定,聲音忽然有點發(fā)抖:亦楠? 亦楠飛快的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驚喜和激動,看到她身后的薄槿晏時笑容更甚,把手里的小桶放在地上就朝小面撲過去:mama。 夏眠緊緊擁著孩子柔軟的身體,聞著他身上特有的奶香,手心覆在他腦后,甕聲甕氣地說:寶貝想mama嗎? 亦楠用力點頭,往后退出些許直直盯著夏眠發(fā)紅的眼眶,彎起眼眸笑了笑:mama的事qíng辦好了嗎?爸爸說mama需要辦一件很重要的事qíng,完了就來接我回家,我好想mama,想爸爸,更想漠北爸爸。 夏眠復(fù)雜的看著孩子天真澄凈的眼眸,喉嚨發(fā)澀。 亦楠忽然雙眸發(fā)亮,拉著夏眠的手欣喜的問:爸爸說mama回來就會帶我去找親mama,現(xiàn)在可以了嗎? 夏眠嗓子啞得更加厲害,抬手輕輕撫摸幼童稚嫩的小臉:亦楠想親mama了? 亦楠嘟了嘟小嘴,垂頭絞弄胖乎乎的小手,qíng緒忽然平添幾分落寞:亦楠要去問問她,為什么這么久都不來找我,難道她都不想我嗎?我都有每天想她,不公平。 夏眠緊了緊手指,看著孩子委屈的模樣胸口發(fā)堵,舔了舔gān澀的唇瓣,堅定開口:寶貝,其實mama對你說了一個謊,但是mama有苦衷的,亦楠你可以原諒mama嗎? 亦楠皺起小小的眉頭,不解的看著夏眠。 ☆、第三十九章 夏眠異常緊張,這種場景在她夢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孩子的反應(yīng)每次都不盡相同,夢醒后總是讓她更加的患得患失。 她緊握著孩子瘦小的肩膀,沉沉出了口氣,認命般脫口而出:亦楠,其實我就是你mama,就是親生母親。 說到最后四個字時她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好像生怕孩子不明白一樣,一字字咬音極準。 亦楠的小眉頭皺得更深,烏黑的眼緊迫的睨著她:你不是親mama啊,以前你和漠北爸爸都說,是認得gān媽。gān媽和親mama還是不一樣的。 夏眠看著孩子純真的眼眸,那迷惑的表qíng可憐中又透著幾分委屈,她心里酸澀不已,低聲重復(fù):不是,那是mama騙你的。 亦楠張了張小嘴,似是要說什么又慢慢抿住唇瓣。 夏眠不安的盯著他,可是孩子忽然什么都不說了,只瞪著烏黑逞圓的眸子,目光靜靜的在她和薄槿晏之間梭巡。 吳嫂早就識相的進屋了,院子里有陣陣微風穿過葉fèng,夏眠耳邊都是嘩嘩的樹葉聲和自己急促的心跳。 薄槿晏抬腳走到她身后,有力的胳膊攬住她的肩背,似乎在給予她無聲的力量。 亦楠忽然開口:我知道了,mama是心疼亦楠總是想mama,所以就騙亦楠說你就是親mama。 孩子露出單純的笑,小手拍著夏眠的手安慰道:亦楠沒有那么可憐哦,亦楠還有漠北爸爸呢。 夏眠臉上的笑凝滯在唇角,好像被從天而降的硬石砸中,呆怔在孩子面前。 薄槿晏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別著急,要慢慢來。 夏眠也知道該慢慢來不心急的,五歲的孩子怎么可能接受得了突然冒出來的親生父母,而那個母親還一直在自己身邊? 將心底快要壓抑不住的窒悶全都吞了回去,夏眠平復(fù)好心qíng,終是什么都沒再說下去,和薄槿晏一起牽著孩子進屋。 吳嫂用農(nóng)家自曬的jú花枸杞給他們泡茶,白色的小花在玻璃杯里沉浮,清香馥郁的滋味回繞在口腔,亦楠顯然也很喜歡喝,小手捧著玻璃杯,嘟著嘴巴在chuī氣。 吳嫂在一旁對夏眠說:亦楠特別乖,在這這么長時間都沒哭鬧過,想家的時候也就是自己拿著小本畫畫。 夏眠聽得難受,但是還是心有余悸,要是薄槿晏一直醒不過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那孩子? 忽然想起關(guān)遲的話,薄槿晏好像一早就知道會出事。 吳嫂看她走神,又笑著說了句:槿晏說他惹你生氣了,想多花點時間和你在一起,賠罪。這才把孩子送我這老婆子跟前,還說要是過了兩周他還沒把你哄高興了,就讓人來接孩子給你送過去。 夏眠愣了愣,吳嫂yù言又止道:夏眠啊,槿晏的xing格你從小就知道,他就是什么事都愛往心里藏,不喜歡告訴別人。這樣的人其實很累,你多擔當一些 夏眠更加窘迫了,她下意識看薄槿晏,目光和他相遇。 薄槿晏好看的眼眸慢慢抬起,臉上有些不高興,但是吳嫂是從小將他帶大的,自然知道他真實的qíng緒,于是笑著打趣:看,還害羞了。好了,我老婆子也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你們坐會,我給你們弄點吃的,好不容易來趟鄉(xiāng)下,可要嘗嘗我們這的特色小菜。 吳嫂絮絮叨叨進廚房了,只剩下一家三口。 薄槿晏把孩子抱起來放在腿上,靜靜看著小家伙的五官。 這是他的兒子,在這個世界上除卻衛(wèi)芹和傅湛之外,他唯一留有血脈親qíng的人。而且他身上也流著夏眠的血,薄槿晏抱著這軟軟的小家伙,心里有股異樣的qíng愫慢慢膨脹。 從接到醫(yī)院的電話開始他就很激動,之前他沒有一刻不懷疑孩子是自己的,夏眠和孩子間親昵的互動實在是讓人生疑,但是待真的被告知那個結(jié)果時,心qíng更是難掩的興奮。 可惜他還沒得及和孩子相認,就接到了泳兒的電話,然后還從助手那知道了衛(wèi)芹的行蹤,助手擔憂的告訴他:太太托人買了槍,不知道會不會對夏小姐不利 薄槿晏太了解衛(wèi)芹了,他從來都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準備槍應(yīng)該不只是針對夏眠。 過去五年她沒對夏眠再出手,是因為覺得夏眠不足為患。 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孩子,沒有任何勢力,那時候的衛(wèi)芹應(yīng)該早就沒了居安思危的意識,所以一直沒在關(guān)注夏眠。 直到自己再次把夏眠帶入她的視線,直到傅湛一次次咄咄相bī,衛(wèi)芹這才生出危機感,意識到夏眠的存在就是個不定時炸彈。 薄槿晏知道到了該做抉擇的時候,他一直痛恨母親,不恥她的做法,可是那終究是生他養(yǎng)他的人,他越是遲疑不定,越是會把夏眠推上離危險最近的地方。 他渴望過兩全,但都絕望了。 這是他們欠夏眠的,以后都由他來償還。 薄槿晏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jīng心算計過的,他清楚這樣的自己有多可怕,愛得太過極端,甚至為了防止她落跑,不惜綁架自己的親生兒子。 可是他沒有辦法,夏眠和兒子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溫暖了 亦楠看薄槿晏一直盯著自己,眼神怪異,胖胖的指頭在薄槿晏眼前晃了晃:爸爸,你怎么了? 薄槿晏回神,嘴角含笑,把孩子抱得更緊了些:爸爸找回了寶貝,很高興。 亦楠皺了皺眉,好奇的望著他:是什么寶貝,給我看看。 薄槿晏忍俊,把孩子的小臉扳正對上不遠處的鏡子:看到了? 亦楠在鏡子里眨了眨眼,抬手摸摸自己翹起的頭發(fā),不滿道:爸爸欺負小朋友,我要是寶貝的話,早就被壞人賣掉賺錢了。我不值錢的。 薄槿晏捏了捏亦楠的ròuròu臉,溫聲問:你很缺錢? 當然啦。亦楠一下子來了jīng神,驀地直起身板,我要賺錢給漠北爸爸再討個老婆。 薄槿晏: 夏眠: *** 下午在吳嫂家吃完飯,亦楠還不想走,夏眠也難得休息,于是帶著孩子去附近的果園摘菜。綠油油的蔬菜在地里排成整齊的一排排,亦楠提著小籃子奔跑在地里,夏眠看著他踉踉蹌蹌的步伐,忍不住在后面喊道:小心,別摔了。 薄槿晏也跟在后面,悠閑的走著,白色襯衫卷到了手肘部位,含笑看著母子倆。 下午陽光正濃,斜斜灑在兩人身上,亦楠在原地駐足,往前仰著身子喊:爸爸mama,快點。 薄槿晏心里有些熱熱的東西緩緩流動,或許從小沒有從衛(wèi)芹那得到太多親qíng,和母子倆呆在一起就心qíng格外舒暢。 小孩子都是喜歡親近自然的,對這些在超市里經(jīng)常看到的蔬菜原生態(tài)長在土地里覺得格外新奇。亦楠蹲在一排剛剛長出不久的嫩綠小青菜面前,拿短短的指頭戳上面的蟲眼:mama,菜葉上怎么有小眼? 夏眠也從來沒種過蔬菜,和孩子蹲在一起仔細看著:這是蟲眼。 亦楠認真的把頭歪下去看菜根,用手撥來撥去翻看著幾片嫩葉:我把蟲子捉走。 夏眠被孩子稚嫩的話語逗得直笑,眼前忽然多了一個軟綿綿ròu呼呼的東西,青綠的顏色讓她目光有瞬間的凝滯。 待她眼睛對焦之后才發(fā)現(xiàn)是一條胖乎乎正在蠕動的菜青蟲! 薄槿晏白凈的手指襯得那一抹綠色愈加觸目驚心,他一本正經(jīng)的把蟲子遞到那一大一小面前,問:找這個? 夏眠花容失色,一下子驚叫著蹦開:薄槿晏,你個大變態(tài)! 薄槿晏無辜的看著他,手里的蟲子還在拼命掙扎,英俊的臉上露出迷惑的神qí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