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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忱含笑回答,儒雅紳士的模樣:上次之后一直沒來看您,最近身體好嗎? 鐘父略微滄桑的臉龐帶著澀然笑意,轉身往里走,邊走邊道:我這副老骨頭也就這樣了,再熬幾年就該進棺材了,禮清jiāo給你,我放心。 白忱在他身后沉默著,目光閃爍著復雜的qíng緒。鐘父將他迎進里屋,窄小的客廳,坐了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就顯得格外擁擠。 鐘父倒是客氣,還給白忱斟茶,白忱目光靜靜凝視著周圍的擺設布局,直到鐘父在他面前坐定,這才慢慢回轉目光看向他。 鐘父喝了口茶,斟酌著低聲說:這房子馬上就要拆了,水城也待了不少年,我想出去轉轉。 他說著眸光暗轉,艱澀的咽了口口水,似乎說出的話花了極大力氣:禮清我拗不過她,小白你幫我勸勸。還有孝勤,也請你多照顧一些。 白忱安靜聽著,看鐘父臉上的落寞有幾分凄涼,語氣難得平靜緩和:禮清心疼你,不會聽我的。 鐘父有些焦急,聲音也陡然大了一些:沒事,只要你幫我瞞著,她暫時不會知道。 已經在女兒心中正直了這么些年,難道臨老了,還要親手毀了她心中的慈父形象。鐘父想著,離開水城的念頭就越發qiáng烈。 白忱靜默片刻,點頭應道:我盡力。 鐘父滿意的牽了牽唇角,兩人一時陷入沉默。 白忱不是話多的人,鐘父更是沉默不善言辭,喝著茶只剩細微的瓷器碰撞聲,良久,白忱才狀似無意道:林勝東前兩天被捕了。 原本正低頭喝茶的鐘父,手背微微一顫,手里的茶杯嘭一聲落在腳下的地板上,褐色茶漬灑了一地,連腳踝上被濺了熱水也不自知。 他雙眼圓瞠,許久才問出聲:你說勝東他 白忱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頷首承認:已經三天了,林家在水城影響頗大,警方暫時壓制了消息。 鐘父黯然垂眸,緘默不語,布滿褶皺的手背無措的來回摩挲著。 白忱又說:本來想請家父幫忙,可惜父親愛莫能助,大概是警方證據確鑿,實在是回天無術了。 鐘父又是一怔,手指慢慢蜷起緊握成拳,怔怔看著白忱:你父親那么有能力,怎么會 他似是想到什么,淺色瞳仁激烈緊縮著,片刻后微微闔住疲憊的雙眼,人xing向來貪婪自利,他二十幾年前就見識過,如今還指望白友年會顧忌舊qíng,實在是越活越回去了。 白忱無聲觀察著他的反應,將手邊的紙盒遞過去:您和林勝東似乎關系匪淺,為什么在水城這么多年不聚聚? 鐘父面色難堪的抽了紙巾擦拭手背,又慌張的將地上的茶杯撿了起來,收斂qíng緒訕笑道:什么關系匪淺,林家那樣的背景,我們只是認識罷了。 白忱瞇了瞇眼角,好奇道:您似乎和我父親也認識,婚后想替你們引薦,你一直拒絕? 鐘父臉上的驚慌更加明顯,刻意轉身避開他審視的視線,將一地láng藉清理gān凈:聽說過而已,新聞里也見過幾次的。 白忱不再說話,眸中暗流涌動。 又陪鐘父說了會話,但是鐘父明顯都心不在焉。白忱適時的起身告辭,臨走前又好似剛剛想起,轉身對鐘父說道:禮清生日快到了,爸若是要走,也請等她過完26歲生日。旅游什么時候都可以吧? 鐘父面有難色,最后還是無奈妥協:好。 他目光蕭瑟的看向門外街景,沉沉嘆息:都26了啊 回去的路上,姜成山一直偷偷從鏡中看他臉色,白忱閉著眼睛倚靠在后座里,俊朗的五官帶了幾分疲色。 他忽然緩緩睜開眼,拿出手機撥號,電話通了之后臉上的倦意都瞬間消弭了,聲音也是難得一見的溫柔磁xing:沒課了,我來接你。 鐘禮清剛收拾好包,疑惑的瞪大眼:你怎么知道我沒課了? 白忱低低笑出聲:你的課表,我背下了。 鐘禮清咬了咬下唇,周圍的老師還在安靜備課,她拎起手包輕輕帶上辦公室門板,嘴角微微彎起:學校門口見。 姜成山看白忱眼角眉梢都是愉悅的神色,大著膽子問:先生,我真搞不懂,有時候覺得你很愛太太,可是你還是利用 他話未說完,白忱yīn郁的眼神已涼涼掃了過來,姜成山一哆嗦,急忙閉上嘴巴。 白忱摩挲著手里的黑色機身,長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姜成山并未指望他回答自己,白忱不愛將自己的心事袒露在他人面前,更何況是感qíng。 孰料白忱忽然開口,而且說得直接:這件事我計劃多年,不會為了誰改變。但是愛她的心,也不會變。 姜成山皺了皺眉,對白忱有點同qíng又有點發憷,這男人真是既溫柔又殘忍,而這二者都在鐘禮清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 許是白忱露出的黯然模樣讓他驚訝,姜成山竟又大著膽子問:您和鐘小姐完全就是兩種人,您又在國外呆了那么多年,怎么會認識她的? 白忱似是想起了開心的往事,向來冷峻的顏色都慢慢柔軟起來: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那時候她才這么點大,傻乎乎的。 白忱抬手比了比記憶里小女孩的身高,腦子里似乎又憶起了那時的場景,眼神柔的似一灣潺潺流動的溪水。 *** 林良歡沒料到肖禾會突然回來,不過回來之前她一直是做好了正面攤牌的準備,不管她和肖禾現在變成了什么樣,過去錯的,現在總要糾正過來。 肖禾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形幾乎擋住了大半光亮,向來意氣風發的人此刻卻好像疲憊不堪。 林良歡不會自作多qíng的以為他的傷神和自己有關,緊握著拳,臉上作出平靜淡然的模樣:你回來了? 肖禾大概是沒料到她還會主動和自己說話,緊繃僵硬的神色這才慢慢松懈下來,聲線低沉黯啞:嗯,到J縣出差了。 他說完忽然又加了句:這三天都在J縣。 林良歡不在意的點了點頭,出差三天,警察的作息向來紊亂緊湊,怪不得他會滿眼倦意。 肖禾緊張的看著她,黑色外套搭在手臂上,身上只穿著淺灰色的斜紋襯衫,喉結微微顫動著:你,要出去? 林良歡抬眼靜靜看著他,指尖扣得掌心陣陣發痛,只有麻痹的痛意才能讓她不斷保持清醒。 這個,你看了沒問題就簽了吧。 林良歡將已經簽了名字的離婚協議遞到肖禾面前,努力鎮定著,生怕手指顫動一下泄露了最卑微的qíng緒。 肖禾皺著眉頭,伸手把文件接過來,看清楚上面的內容時驀然瞪大眼。 林良歡看他一直沉默,實在有些呆不下去,這么安靜的屋子讓她覺得窒息難受。現在面對著他,全身都痛得厲害。 她主動解釋道:房子車子全是你買的,我也不需要。存款一直是你自己的,結婚后我就沒再上班,所以沒什么收入。我把卡都放在g頭柜子了,密碼是你的生日,我一分錢也不要了。孩子咱們沒有孩子,所以也不涉及撫養權。 她低聲說著,恨不能肖禾馬上簽了字,就可以逃開這磨人的煎熬。 肖禾卻倏地抬起頭,清俊的臉上帶了幾分戾氣,純黑深沉的眸子緊緊盯著她。 林良歡被他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此刻的怒氣從何而來,緊了緊手指又說:對不起,現在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我們真的不合適,qiáng求來的,終究不會變成自己的。 她腦袋漸漸垂下,感受著他迫人的視線和威壓,帶了幾分顫音:現在回到正軌還不晚。 肖禾白凈的手背因為用力到骨節泛白,額頭的青筋根根分明的猙獰繃現。手里的離婚協議被他攥得皺成一團,耳邊嗡嗡響著她平靜低緩的聲音。 離婚、錯誤、糾正。 為什么每個字他都覺得刺耳? 他覺得憤怒,明明是她林良歡設計他的,她有錯在先。可是現在為什么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而且,誰準她說離婚的? 就算要離,不是該由他提出嗎? 而且林勝東入獄,到底他錯在哪里?比起小牧的慘死,他的結局已經好了太多。 肖禾感覺到體-內充斥著莫名的qíng愫,除了憤慨和怒火,似乎還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著他的心臟。 喘不過氣,而且有點疼,細細密密的拉扯著他全身的神經末梢。 他睜著泛紅的雙眼,死死覷著她,說出的話卻充滿了狠意,臉上也掛著怒極反笑的冷冷qíng緒:林良歡,你還是那么自我,想嫁給我的時候就算計我。現在發現沒法讓我愛上你,就想離婚了?你把我當什么? 林良歡知道肖禾有很qiáng的大男子主義,她也清楚自己做的事的確觸及了他的底線。這時候未經他同意主動提出離婚也是想把所有錯誤都及時更正,難道她又錯了嗎? 林良歡低聲說道:那你想怎么樣? 肖禾死死看著她,記憶里黑白分明的大眼,卻再也不向以前那般認真含qíng的注視著自己。無時無刻都在逃避著,說話的語氣也是刻意疏離的。 他抬腳一步步往前走,把手里的外套放在沙發上,慢慢解著襯衫扣子:我說過,我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林良歡愕然的瞪大眼,心里疼得更加厲害。她以為他只是不愛她,沒想到竟然已經這么討厭、這么恨她了。 林良歡qiáng忍心底的酸澀,忍耐著問:你已經替肖牧報仇了。 肖禾慢慢轉過身,眼神清明的注視著她,向來冷清肅穆的五官依舊不帶過多的qíng感,語氣薄涼徹骨:是,可是你和我現在才剛剛開始。林良歡,招惹了我就別想半途而廢,離婚,你想也別想。 林良歡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男人,那張她迷戀過許多年的臉變得越來越恍惚陌生。而且她曾經從未想過的離婚,現在卻成了最奢侈的解脫。 他真的是恨吧,不然怎么會連這么討厭的婚姻都要用來綁縛住她?她真的錯得離譜,不僅把那些美好的記憶都磨光了,還成功的把自己變成了他最恨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再寫點,驀然發現已經十點多了! 小白那對不會大nüè,保證!看到有親說不喜歡nüè文,我不會一直nüè,但是溫馨寵溺的甜文我真的寫不來,很抱歉 T T nüè文也未必從頭nüè到尾的,大家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