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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她淡淡的回了一句,垂下眼簾,兩只素手輕握在了一起。 而這時候,火車站外,一輛出租車緩緩的在門前停了下來,車門被打開,一個消瘦的黑色身影提著一個行囊徐徐出現了。 先生,找給您的錢!先生!司機晃著手里的鈔票朝那個蒼涼的身影喊著,可是那人卻好像沒聽見似的,沉重的腳步已經往安檢處走了去。 而快要進去的時候,他終于又回過身,抬著那雙沉寂的眼眸,最后望了一次這片美麗的天空,很快的回過身不再帶有一絲的留戀,大步的通過了安檢門。 候車室內的人并不多,一眼望過去,也沒有見坐著幾個人。 安安靜靜的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默默地從行囊里掏出一本旅游雜志翻看了起來,看得很認真,而這時,胳膊忽然傳來了一陣輕砰,他淡然偏過頭望了過去,只見一個中年男子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說些什么。 那個中年男子在看到眼前這個穿著一件黑色襯衫的男子的臉之后,頓時瞪大了眼,露出了一道贊賞的光芒。 黑衣男子冷漠的望了中年男子一眼,很快的,又把視線重新放回書頁上。 而片刻之后,那個中年男子很快又碰了碰黑衣男子。 冷淡的眼神再次望了過來,那個中年男子嘴唇蠕動了一下,但是他聽不到他在說些什么,但一看到那個中年男子摸了摸坐在他身邊的,一個小女孩的頭的時候,冷漠的眼神竟然就這么柔軟了下來,深深的凝視著那個正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梳著兩條小辮子小女孩,久久沒有動。 只見那個小女孩將手上的一顆糖果遞給他,小嘴也在輕輕的動著。 他緩緩的張開那枯瘦白皙的手指,接過了小女孩遞過來的糖果,冷峻而俊美的臉上劃過了一絲難得的笑意,修長而枯瘦的手往小女孩的頭上摸了去。 緩緩的抬起頭,清冷而深邃的眼眸望向那個中年男子,伸著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他聽不到。 然后又很是留戀的望了望那個小女孩,模糊之中,一張同樣稚嫩的漂亮的小臉蛋悄然浮現在了眼前。 不期然見到中年男子眼里流露出的那抹同qíng而可惜的眼神,黑衣男子那清冷的眼神立刻染上了一絲冷厲,終于還是轉過頭去,繼續看他的書。 可是,忽然感覺到膝蓋處傳來一陣輕碰感,他又將視線從書頁上移開了,低下眸子一看,只見那個小女孩正輕輕地扯著他的褲腿。 他怔了一下,枯枝一般的手指往衣袋里伸了去,摸出一副助聽器戴上了。 叔叔,嘻嘻。只是能隱隱約約的聽到這么一句,但他還是溫和的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沙啞而悠遠的嗓音響起。 卓雅聽得不是很清楚。 卓雅?他彎下腰,燦爛如暗夜星辰一般的眸子與那個小女孩平視著。 只見那個小女孩用力的點了點頭。 黑衣男子又摸了摸她的頭,是個好名字。 深眸掠過一道黯淡,直起腰,終于不再開口,緩緩的摘下耳上的助聽器,塞回了衣袋里,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再抬頭看了看頭頂上方的提示消息,然后便提起了腳邊的行囊,往檢票處走了去。 還要等半個小時,餓了嗎?溫和而關切的聲音傳來。 星夜搖了搖頭,清眸不期然的掃了候車室一圈,人越來越少了,眼里的底色很是失落,巨大的沉郁壓在心口,像一塊大石一樣,苦澀中帶著沉重。 你這個樣子讓我很不放心,如果因為這次的旅行,讓你更難過,我想,我也許錯了。低啞的嗓音里夾著一分自責。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明明知道他的消息之后覺得很開心,可現在,卻依然沒有見到他人 不要說對不起,星兒,我不中意聽你跟我說對不起,你要相信這個世界總會奇跡出現,我說能找得到就一定能找得到,我能捕獲他的行蹤,也一定能幫你把他找到。戰北城嚴肅的保證著,怕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奇跡?你要我相信奇跡?要是有奇跡,母親就不會不愛父親,她也就不會死了,外公也不會患上什么癡呆癥,父親也不會丟下我不聞不問二十多年,你要我怎么相信?怎么相信?星夜終于不堪忍受的朝戰北城發火,將心里所有火氣統統的發泄到了戰北城身上。 奇跡是什么?它從來都不會降落到我身上,父親走了,母親把我丟在無人的公路上,孤兒院的小朋友搶我的東西,整個世界都拋棄了我,我一無所有 我討厭你,為什么不幫我找到他,為什么給了我希望又讓它熄滅了,還把我扔在軍區里一個人走掉,一消失就是一個多月連一個理由也不給我,都怪你!都怪你!我討厭你!戰北城 隱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淚眼婆娑的瞪著戰北城,素手已經握成拳,雨點一般的拳頭瘋狂的落在戰北城的胸膛上,每一句話都是對他的控訴。 所有的脆弱都這樣bào露在他的面前,沒有了淡漠的外衣,也沒有了風輕云淡的保護色,筑得高高的心墻盡數崩塌,清瘦的身子仿佛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楓葉,輕輕的顫抖著。 戰北城一動不動的站著,任著她不停地捶打著,胸膛微微傳來一些疼痛感,卻怎么也比不上心底的那道疼痛,深眸沉淀著隱忍的心疼,默默的望著她。 直到她打累了,緩緩的蹲了下去,將自己埋進了膝蓋里,他才彎下腰拉起她,緊緊的抱住她,低沉而沙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好過一些,我愿意承擔所有。 感xing的話語傳來,她不能自己的靠著他,開始默默的流著淚,很快就將戰北城胸前的衣服哭濕了一大片 哭吧,哭出來就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遠藤歸來(一) 直接拿戰北城的衣服當手帕,擦著怎么也停不了的眼淚,戰北城什么也不說,讓她哭個夠。 良久,他終于感到胸膛一涼,星夜已經止住眼淚,微微有些抽噎,眨著一雙朦朧的清眸望著戰北城。 舒服了?沙啞而深沉的聲音傳來,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朝她臉上摸了去,輕輕的拭去她眼角殘余的淚花。 星夜悄然低下頭,眼角的余光掃了周圍一眼,發現身旁的人個個都在看著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一些什么荒唐的事qíng。 擦擦。一張紙巾遞到她的跟前,鐵臂扶著她坐回到了座位上。 星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間就控制不住了,就是找個胸膛大哭一場,壓抑了太久的沉郁與感傷瞬間都傾瀉了出來,這樣之后好了很多,就是腦袋哭得有些昏沉了。 眼角殘余的淚花折she出一道淺淺的流光,像一道道絢麗的小彩虹,吸著鼻子接過戰北城遞過來的紙巾,偏過頭,星眸一轉,不想去看他,卻不期然,一個黑色而清瘦的背影映入了她的視線。 開始,她并沒有注意到,但是,當那個黑衣男子走過檢票處抬手將車票遞給檢票員的時候,星夜卻看到他手腕上那一條櫻花紅的十字架手鏈 黑衣男子很快的接過剪好的票,一邊提著行囊緩緩地跟著人cháo走了過去,一邊打開行囊的拉鏈想將車票放回去,冷不防,一張便條跌入眼簾。 輕輕地執起那張紙條淡然望了一眼,俊美的臉龐頓時就怔住了,深眸里拂過一道不敢置信的流光,徐徐停下了腳步 是父親,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星夜呆呆的望著那個忽然停下來的黑色身影,傻傻的開口。 戰北城眸光一轉,順著星夜的視線望了過去,只見一個清瘦而蒼涼的黑色身影正久久的站在人群中,一動不動,手里好像還抓著一張紙條,終于,那個身影又開始往前走了去。 父親?戰北城喃喃的低聲喚了一聲。 而星夜卻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往那個黑色的身影沖了過去。 父親! 不要走!焦急的語氣帶著濃郁的喜悅與不安,急促的步伐卻在檢票口被阻止住了。 小姐,請出示你的車票! 放我進去,求求你,放我過去,我父親在那里,放我進去!星夜一邊奮力的掙開那名檢票員的牽制,奈何那名檢票員卻緊緊的按住了星夜,令她無法越進去一步。 小姐,沒有車票我們不能給你進去,請先道售票廳買票。檢票員面無表qíng的望著星夜,還以為星夜要逃票,看著挺光鮮亮麗的,怎么也會做這種事? 北城!星夜無奈之下喊了戰北城一聲。 讓她進去。冷冽的低沉聲傳來,從衣袋里掏出證件亮到了那名檢票員的面前。 檢票員瞄了那證件一眼,額上才微微冒了一些冷汗,連忙放開了星夜,歉意的望了望戰北城。 戰北城點了點頭,立刻抬著腳步跟上了星夜那飛快的步伐。 父親!清涼的嗓音不停的朝那個消瘦的身影喊著,但他卻似乎沒有聽到一樣,人cháo移動得很快,很快的來到了站臺上。 眼看他就要踏上列車,星夜大急連忙一個大步越過了幾級階梯,追了上去。 也許是心有靈犀,就在即將踏上列車的時候,黑衣男子終于回過頭,仰起臉望了望那已經灰茫茫一片的天空。 再見了,西北,這么多年的寂寞,也只有你才能懂,我想回去了 俊雅的臉上劃過一道釋然的微笑,緩緩的收回了眼神,不期然,眼角的余光留意到了一個緋紅色的身影正朝自己這邊跑了過來,他偏過頭望了過去,很快就怔住了 那女孩,那女孩分明是跟蓮娜有七分的相似!清冷素雅的容顏,出塵而飄渺的氣質,星子一般清麗的眼睛里閃爍著動人的溢彩,好像一道道美麗的極光,瞬間可以把每一個角落都給照亮了。根本不用再想,他就已經知道,這個女子是誰! 啊!終于腳底一個踩空,清瘦而纖細的身子就這樣倒了下去。 父親!抬著一雙受傷的眼眸,可憐巴巴的望著依然還沉浸在沉默之中的黑衣男子。 星兒。追在身后的戰北城心里一疼,連忙加快了腳步。 很快,一只修長白皙的枯瘦的手緩緩的朝星夜伸了過去,卻顫抖得厲害,好像在凜冽的寒風中凍上了千萬年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