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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33 “接下來打算去哪里?”李飛煙抱著雙臂倚在門框上低頭看跪在地上收拾行李的祁一安。 “還要繼續找她嗎?” 祁一安手上動作片刻不停,干脆地說,“不找了。” “陪我去度個假吧,好不好?”祁一安回過頭來,神色平靜地望向她。 “好啊,想去哪兒?”李飛煙挑了挑眉。哦?她終于想通了嗎? “J群島。” 飛機盤旋準備降落的時候,祁一安透過窗看,小島的小半個輪廓即可盡收眼底。底下依舊是藍綠色的透明海水和蛋黃色沙灘。 “我們要到了哦。” 她目光轉回機艙內,沒有那個人伸手揉她的頭發。她淡淡地回應李飛煙,“嗯。” 踏出機艙,撲面而來的暖濕海風和滿目綠色的島生闊葉樹木一如當年,時間好像在世界的這個角落停滯了。她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是壞掉了。 島上時間悠閑漫長。路上沒有什么車,祁一安沿著沿海公路慢慢開,看看沿海灘涂和草地田野。天地間,色彩鮮艷明朗,祁一安忍不住想起她…長發微卷,藍色的墨鏡,白皙面容…紅唇…像晃動的影片。 以至于這幾年的時光顯得那么不真實。 李飛煙全程話不多,在墨鏡底下默默觀察祁一安的狀態。她在想什么。 “下車吧”,祁一安幫她開了車門,“島上有名的海角白崖應該是從這里走著過去。” 她們現在是位于一個平原草甸地帶。舉目望去,藍天白云下,是廣闊的草場,其中低矮的灌木與稍高的樹木相隔,大地平緩起伏,不同層次的綠色交迭,點綴著一些白色的野花和發舊變白的木圍欄。目之所及沒有人類出沒。 遠處有稀疏一兩座紅頂小屋,近處只有在公路旁立著一小座退了色的電話亭,一個同樣發舊泛白的木質小路標,一個似乎是剛漆過的鮮紅小郵筒。 “任哥也和我們一起去走走嗎?”祁一安問后車的李飛煙貼身保鏢。 “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李飛煙轉頭交代,“我們自己逛一逛。” “是。” 公路邊分出一條小路,地圖上指引說要沿著小路走,過一座小橋。過橋之后便看見彎彎河水在茫茫綠原上蜿蜒流轉,河流窄小清淺,兜兜轉轉,大體還是流向大海的方向。暫時還見不到海,她們挑了一條步道,沿著水流悠悠向前走。 祁一安走在前面, 李飛煙在后面跟著。“這里你以前來過?” “是啊,小時候來過,還挺喜歡的。”祁一安暗暗垂眸。 通向海洋的路上,原野起伏,像是女人呼吸著的胴體。路上的樹木與白云都順著海風被吹斜了。原野上蜿蜒平緩的水流邊有水草和水鳥,遠處有緩慢右移的黑白牛羊群,原上的鳥群時不時被牧羊犬驚起,呼得盤旋一陣又漸落平復,像一陣陣波浪。 天地間只有兩個人。 兩人沒有說話,不疾不徐地慢慢走,聽著海洋的聲音越來越近。再向前走了一段,到了崖邊草場的盡頭圍欄處,對面的延連白崖可以已經一覽無余。景色靈秀而壯美,一如當年。 到了最好的觀景點,祁一安停下腳步,看著白崖默默不語。秦若水離開后,她愈發寡言少語。洶涌奔騰的海浪在這里沖進海灣,仿佛銷聲匿跡,發不出聲音。正似莎士比亞在《麥克白》里說,人的一生,“It is a tale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Signifying nothing.”(充滿了喧嘩與sao動,全無意義。) 那時她想,她大概是愛她的。祁一安想。 李飛煙默默看著眼前懸崖邊的背影。海鳥在崖邊起伏。 “那不是夢,對吧。”祁一安終于開口了。 秦若水的出院只是暫時的。被鑒定為腦死亡昏迷了這么多年還能醒過來,她的情況特殊,因此定期需要回醫院復檢。 “不是真的”秦若水怔怔地重復醫生的話,“不是真的…” 她突然情緒激動起來,瞪大了眼抬頭望著醫生,神情憤怒卻又帶了一點奇怪的笑容,“你在開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不是真的…怎么可能不是真的?!”秦若水覺得那些仿佛因她昏迷而想不起來的東西,雖然無比模糊,卻是真實存在過的。這么多年的經歷,怎么可能有假。 年輕的實習醫生嚇了一跳,抿唇緊張得看著秦若水。可她似乎突然歇斯底里了起來,伸手扯住實習醫生的領子,大聲嘶喊質問,“發生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不是真的!你在逗我嗎!你們這樣很有意思嗎!怎么可能不是真的!” “秦小姐…你松開手,咱們…”秦若水的聲音嘶啞地嚇人,神色也怪異可怖,那只手雖然羸弱,但出奇用力,蒼白而顫抖。“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實習醫生神色慌張地望向門口希望有人能進來幫忙。 李緋煙聽見呼叫聲緊急趕來,“出什么事了?” “李醫生,您可算來了。剛才我請秦女士聊聊她的記憶,告訴她那些幻覺都不是真的,可秦女士不知怎么了就情緒非常激動…” 李緋煙神色凝重地看著面前的人,若有所思。 秦若水恍惚間突然感到有東西在扯她的衣服,回頭見到是秦星闌伸手勾住了她的衣袖,年輕女孩的眼睛透明而哀傷,好像一個人一個不知道在哪里見過的,絲毫想不起來的人。心頓時軟了下來,化成一股暖流。她慢慢松開了手,頭低垂了片刻,似乎恢復了些許理智,“李醫生小張醫生對不起…我剛才不知怎么了…” 剛才她說了什么?秦若水低頭看著慢慢恢復血色的手怎么可能不是真的這句話,她是在指什么?為什么會突然那么激動… 李緋煙蹲下身來,與輪椅上的秦若水四目相對。 “秦小姐覺得那些想不起來的記憶,或許會是夢嗎?” “” “” 沉默之中,那么相似的眼神,那種相同的絕望。 李緋煙好像在哪里見過。 “那不是夢,對吧?” 秦若水著終于開口了。 “什么?”李飛煙點了支煙。 “秦若水是你殺的吧。”祁一安轉身面對她,語氣平淡。 李飛煙沒有作答。狀似平常地吞云吐霧。 “” “” 一支煙燃燒盡了,她開口, “那是夢。” “現在也是夢。” 祁一安頓了頓,低頭苦笑,“那我不要這個夢,要快點醒過來才好。” 右手伸進外套,她從外套里掏出那把射殺林研的槍。 李飛煙摘下墨鏡。 “好啊,我幫你”她竟有些悲痛地苦笑著。 祁一安食指撫上扳機,舉槍抬頭瞄準 抬頭的瞬間她的眼前迅速晃過一道白光。好刺眼,是李飛煙墨鏡的反光嗎。 剎那之間,祁一安的視覺暫停了數秒。突然襲來的強光過后眼前發黑。 下一秒,咽喉受到了沖擊,一時間祁一安已經無法發聲,無法呼吸。 溫熱的,有些燙的鮮紅液體噴射出來,灑在嫩綠的草甸上。愈滴愈多,有止不住的趨勢。 祁一安終于看清了,是李飛煙用草場圍欄邊的長叉子,一擊刺穿她的喉嚨。 生銹的剛叉有叁根尖刺,一根擦破臉頰,一根刺穿喉嚨,另一根貫穿肩膀。 真是毫不留情面呵。 祁一安搖晃了兩下,跪倒下來。帶著噴射涌流不止的鮮血勉強喘息,沒有空氣,無法呼吸。痛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就像我幫她那樣。”李飛煙松手放下鋼叉的長柄。 那是祁一安第一次見李飛煙的臉上出現悲傷。 … 海灣湛藍,靜美,風浪到此音滅聲消。 李飛煙戴上墨鏡,環視海平面。倒在崖邊的人已經沒有掙扎的力量了。她轉身準備離去。 … 痛覺襲來,痛入骨髓。祁一安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在模糊搖晃,逐漸變暗的視線里,向懸崖邊緣爬去。 墜落。 一切歸于平靜。全無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