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葬仙逃亡
顧惜寒輕輕地將碧云連天放在自己身前,他瞇起后的眼睛雖然無光,但卻給人一種更加可怖的震懾。 影魔白沙就在對面,他的眼睛依然睜得雪亮,像是袖中錐尖亮點反射的光,如同兩枚小型白炙。 “你是不是在奇怪,為什么我還沒有倒下?!蓖蝗唬咨撤浅F婀值卣f了這樣一句話,葬仙谷不小,這里沒有其他人。 話明顯是對顧惜寒說的,只是話中的意思讓人困惑,不明就里。 顧惜寒明白。 因為他剛才抽身退后的同時,在身前揮出了碧云連天劍,他的劍不輕易出手,這是作為一個刺殺者應該遵循的準則。 一旦出手,代表著一次刺殺,而這一次的刺殺,很不幸被看破,失敗了。 白沙身下唯一一片保存良好的草叢上,被他用白色氣霧覆蓋隔絕,靠近下端的白色氣霧已經有些變色。 白色中摻雜了綠色,那是碧云連天的毒,顧惜寒的毒。 “作為一名影子團的副團長,你不用懷疑他的洞察力,所以,讓我見識一下你真正的實力吧?!卑咨痴f著張開雙手,本來只露出一截的錐身完全探出。 一手,一個銀白色的錐刺,這是白沙的武器,名為黎明之刺。 有兩層意思,一是它錐尖端綻放出來的白色光芒很刺眼,就像晨曦露出云端的黎明。 二是它的出現,代表著黎明的終結,被它盯上的敵人將會直接步入黑暗,那意味著死亡。 顧惜寒默然不作聲,他在第一時間遇敵到擺出防御姿態,總共只說了三句話,三句話也分別有它們各自的意思在里面。 “你是誰?和那些魔將不一樣?!边@是對影魔白沙的肯定,是對一個對手的尊重。 “你是誰?”是詢問對方的姓名。 “你不是法訣第八境?!边@是對他自己的自信。 三句話,三個意思,他覺得自己已經表達得夠多,所以便不再說話。只是專注得瞇起眼睛,像盯獵物一樣盯好眼前,盯好白沙的眼,白沙的手,白沙的刺。 他手上的是碧云連天劍,小有名氣直到在剿魔大會時,對劍圣宗宗主劍封雪那一戰后,才真正出名。 暗殺者,不應該使用出名的武器,就像刺殺本身就是不在陽光下進行的事。 但很奇怪,顧惜寒和白沙都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個不是規矩的規矩,他們一個武器名聲在外,一個武器亮如白晝,都是那么耀眼,那么囂張。 “這是我為什么欣賞你的原因,對一個真正的刺殺者來說,自信遠遠要比小心謹慎來得重要?!?/br> 白沙點了點頭,因為顧惜寒沒有換武器,他還是用的那把劍,那把誰都知道有毒的碧云連天。 可以那么說,如果顧惜寒換一把劍,他在剛才出手揮出的時候,可能白沙就已經中毒,因為了解一個對手首先需要的,就是了解他的武器。 顧惜寒沒有換武器,這證明他對自己有信心,他相信就算對方知道了解自己的武器,依然無礙。 白沙的話音剛落,他點的頭的下頜還沒有收起,他的整個人就如同一道白色的影子躥了出去。 身后被拉扯出來的,是一長串的白色霧氣,他腳下那最后一片綠色也被侵染,然后變得烏黑一片。 白沙用毒,他比顧惜寒還要直白,在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向他展露出來。換句話說,他比顧惜寒還要自信,也可以說是自大。 魔道總比正道自大一些,因為他們張揚。 白沙的出手,顧惜寒沒有預料,但他時時都在提防著,所以他在對方出手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 白沙身上洋溢的白色煙霧具有強烈的腐蝕性,自己配合碧云連天劍修習的法訣也有劇烈的毒性,兩者孰強孰弱,要比過才知道。 一道碧然慘綠的光芒閃爍,迎著白色線條劃動的方向,逼成一道同樣綠色的直線。 攻擊,是最好的防御,顧惜寒的選擇讓白沙比胡茬還要散漫的眼神中泛起光亮,他喜歡這種應對。 對攻,用最慘烈決絕的手段,最直白最自信的攻擊,去證明誰才是最強,這是一個刺殺者的驕傲榮耀。 想到這里,白沙不自覺地加大雙錐尖端灌輸的仙元,白色的被拉長的霧氣也隨之更加迷蒙起來,從遠處看就像是一支滿弓而出的箭。 顧惜寒手中碧云連天劍光芒閃耀,在整片葬仙谷森林中都覆上一層綠色光膜,顯得更加蔥翠。 他的綠色煙氣是從劍尖冒出,隨著劇烈竄動的空氣帶向身后,如同一條果斷出洞的靈蛇,露出自己潔白森然的獠牙。 兩人最自信的攻擊在空中交匯,只是一下。但他們身后那各自帶出的煙霧長線,卻已經炸響了不下百下。 每一下,都是一聲巨響,足夠響徹山林,那是他們的毒,他們的意念,他們的驕傲,在交鋒。 綠色和白色的煙霧前端,顧惜寒和白沙兩人重新露出面容,顧惜寒的臉上有些白,白沙的臉上有些綠。 “看來,我們這一輪算是平手了?!卑咨车穆曇艟挂沧兊蒙硢?,他吸入了不少碧云連天劍的毒,喉嚨中像被大石頭卡住,又疼又痛。 顧惜寒臉上蒼白一片,他的額頭滲出不少豆大汗滴,白沙的毒他承受得也不輕松。 好一陣,他才能夠開口,只是嘴角向上拉扯,做出一個笑的表情。 “不,我說過,你沒有法訣第八境。”顧惜寒的臉現在很白,他的笑容也很白,卻非常有力。 就像是心頭突然被重錘砸過一般,白沙在看到顧惜寒的笑容之后,就是這種感覺。他暗中跟了顧惜寒一天一夜,他了解顧惜寒。 因為都是刺殺者,都是同類,他明白這個笑容意味著什么。 難道是自己理解錯了? “你的確理解錯了?!鳖櫹Ш袷强雌屏税咨超F在內心的想法,繼續說道:“你以為我之前那一句,只是在跟你表面——你殺不了我嗎?” 顧惜寒重新挺直了腰板,他的碧云連天劍支撐了大半身體的重量,但他的腰挺得很直。 “難道不是嗎?”白沙雙手袖中,黎明之刺在微微發顫,他的雙手也染上不自然的綠色,就要抓不穩。 “當然不是。我還沒有那么無聊,難道你以為,一個合格的刺殺者,會說出那種話嗎?他們只會說兩種話,詢問,以及判決。” 那句話聽著顯然不是詢問,所以,那是判決。 你沒有法訣第八境,所以你和我交手,只有一種結果,那就是你死! 這才是一個刺殺者的自信,絕對的自信。 白沙想明白了,他剛準備開口嘲笑顧惜寒,他完全忘記自己以前也是那么自信甚至自大,也忘記了剛才他還因為對方的這種自信而心中夸贊。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發不出來了。 喉嚨已經不是被石頭堵住那樣,而是被牢牢用手掐住,悶得都快要窒息。 影魔白沙不可思議地回過頭,看向他出發地的那片焦黑土壤,他看到了土壤中一抹微不可察的綠色微光。 “怎么可能!”白沙心中咆哮,他明明已經壓制住了身下顧惜寒布置下的毒,為什么還會有,它們又是怎么樣進入到自己體內的! 顧惜寒重重地咳了兩聲,他跟白沙交手同樣受了不輕的傷。 如果不是白沙跟他一樣驕傲自信,如果他們沒有選擇最直白的對攻,很可能最后的贏家是白沙。 被隱晦注入白沙體內的毒,只有再次用碧云連天才能喚起,一個高明的對手,尤其是一個刺殺者,是不可能給你這樣的機會。 但幸好,白沙足夠驕傲,也足夠自信。 白沙倒下了,顧惜寒還站著,站得筆直。所以這場戰斗對決,他是最后的勝者。 交手的巨響足夠引來所有魔修追兵,顧惜寒顧不上去享受獲勝給他帶來的快意,他需要繼續出發。 但很快,他就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白沙的毒在他體內不斷腐蝕著,他的小腿上已經被腐蝕得缺了一塊,嚴重影響到行動。 遠處,嘈雜鼎沸的人聲已經越來越近,顧惜寒看著自己重傷的腿,握了握手上的劍。 魔帥龐遠在空中飛遁得最快,他心里面對這個正道修士多少有些贊賞,至少他沒有蠢到去御空飛行,那才是躲避追蹤中最愚蠢的辦法。 但就算是這樣,不知為何顧惜寒竟然在葬仙谷弄出如此大的動靜。 打雷般的響聲,除非是聾子,不然誰都會循著聲音找過來。 在龐遠身后,還跟著幾個御空飛行的魔修,他們都是龐遠的副帥,也有著登仙境的修為。 不止是他們,幾乎所有葬仙谷參與地毯式搜索的魔修,都聽到了那一聲聲巨響,他們的目標不再虛無縹緲,顧惜寒的躲藏變得透明。 可惡! 顧惜寒知道自己應該保持冷靜,但此刻他忍不住在心里怒斥了一聲。 他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但魔師伊相還是贏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會隕落在這里。 這里名為葬仙谷,的確是一處風景上佳的地方,而他登仙境的修為,也配得上葬仙二字。 “呼!總算找到你了,快跟我走!”最先破空而來的人,讓顧惜寒手中剛揚起的劍停在半空,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應該死去的人,消失了一年的人,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顧惜寒會隕落。而七夜,就是他的那個意外! “跟我走這邊,葬仙谷外的出口已經被我打通!”七夜一把背起顧惜寒,兩人來不及敘舊,匆匆向一個方向奔去。 那里,憑借七夜的威望和手段,堅不可摧的葬仙谷牢籠,有一個逃脫升天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