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意思
“哈哈,他變招了,他終于變招了!”殷謀憋壞了,他興奮的臉上都暈出紅色,像被開水煮透了的螃蟹。 所有人都沒有接過話茬,他們也很興奮,但他們尚且還有理智,知道這份興奮背后意味著什么。 殷謀只是擋住了七夜一招,拼著法寶全毀的代價,只是接住了一招孽龍大手印,他現在的興奮完全是沒有道理。 七夜握緊的拳頭周圍,有從指縫間躥出的白霧,還有不少灰燼塵埃,都是藏寶袋里毀滅后的東西。 張開手,手中已經變成一灘齏粉的藏寶袋隨風飄散,殷謀的笑聲這個時候戛然而止。 “你這個不得好死的家伙,你把我的法寶都毀掉了,你不得好死,你……”回過神來的殷謀又氣急敗壞,和剛才病態(tài)的哈哈大笑判若兩人。 “聒噪!”又是一聲冷斥,七夜的手重新?lián)]出,還是那招令人絕望的孽龍大手印。 “不!”殷謀絕望的戰(zhàn)栗,他不想像前面那兩個人一樣,他更不知道七夜會在自己被打敗以后,做出什么事來,他不想將自己的性命交予旁人。 殷謀習慣性地一拍腰間,那里本來是藏寶袋的位置,現在空空如也。 他才想起來,原來藏寶袋早就已經沒有了,被眼前這個恐怖得如同魔神的男人毀滅。 等殷謀反應過來,一張巨大的手掌蓋在了他的臉上,緊接著只覺天旋地轉乾坤顛倒,后腦勺有一陣刺痛傳來,繼而便神魂游散生死不知。 踢了踢一動不動的殷謀,七夜照例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這一次再沒有人敢抬起頭和他對視,紛紛低頭。 并非孽龍大手印強悍,也有比它強硬的招式,只是那些修士多少都有被人招攬,都參加了門派擂臺賽,鮮有散修。 這倒便宜了七夜,讓他不用再多暴露自己的實力,免得引人矚目。 “事不過三,我給過你們三次機會,再往后上來挑戰(zhàn)的修士,我不保證你們還有被踢下去的幸運!” 七夜的話說得冷酷,配合他森然的面容,沒有人不相信他的話。 無人反駁,無人叫囂,這一刻仿佛擂臺全部被七夜主宰,這就是他的積威,終于在打敗多寶道人以后,盡數爆發(fā)出來。 石蕩站在人群中,興奮地和七夜擠眉弄眼,他已經明白過來,七夜用的是他的招式。 石蕩本就厚道,這個時候也沒有被七夜剽竊和搶占了威風的念頭,他的心中只有欣喜,原來自己現在可以這么強。 七夜的孽龍大手印石蕩不會,但他有拳頭啊,有腿啊,為什么非得是掌。 在這個問題上,木訥的石蕩終于聰明了一次。 既然無人敢在登臺挑戰(zhàn),那些圍觀在第一擂臺下的人都紛紛散去,他們可不想自己被那個狂人盯上。 散修擂臺一共要決出八名獲勝者,除了被七夜占領的第一擂臺外,還有七座擂臺?,F在這七座擂臺上,都已經開始戰(zhàn)得火熱。 散修良莠不齊,比不得門派擂臺戰(zhàn)那樣整齊劃一,清一色的登仙境修士,有著規(guī)范的戰(zhàn)斗模式。 這七座擂臺,除了五座擂臺以外,還有兩座擂臺上,站著不是登仙境修為的兩個人。 從七夜這個角度可以觀察到,那兩處也是散修登臺戰(zhàn)斗次數最多,最為熱鬧的兩個擂臺。 不是沒有登仙境強者去挑戰(zhàn),但這兩個法訣六重的修士,似乎有著強悍的實力,連登仙境在他們手中,也成為手下敗將。 其中有一個,是在第五擂臺,和七夜的第一擂臺最為接近。 很年輕的男子,卻很難不引起人的注意,沒有七夜表現出來的那么張狂,如同炙熱爆發(fā)的巖漿。和七夜不同,他給人的感覺非常陰冷,就如同他的話,他的劍。 他登上臺后的第一句話,就讓人覺得難生好感,只因一句:“上來,死?!?/br> 有人覺得那是狂妄,連登仙境的不少修士,都不敢說出這種挑釁般的話語,而這個只有六重的人說了。 他也的確是那么做了,用他手中的那柄劍,一柄慘綠慘綠的劍,向所有輕蔑嘲弄不屑的人,證明了他說的話絕非玩笑。 “他也是占位的?” “許是哪個門派的天才,被混在散修里面,要搶奪一個機會名額?!?/br> “劍圣宗難道不管管嗎?” 擂臺下眾人議論紛紛,臺上那個少年無動于衷,他的目光只停留在了三個地方,那是他眼中全部的風景。 第一處,是那茫茫遠山般的高閣,那里有提前打點過的門派修士,有柴如歌和劍漫天,還有一個劍圣宗宗主劍封雪,占了三分風景。 第二處,是第一擂臺上負手而立、宛若古時神祗的七夜,他擋住了另外三分的風景。 最后一處,是第七擂臺上站著的那個少年,他剛剛將一個登仙境強者擊敗,正靜靜地恢復。似乎感受到對方的掃來的目光,他的雙目開闔間爍爍有光。 這是他眼中的三處風景,每一道各占三分,還有最后一分的風景,在他的心中和頭頂。 少年看來的同時,七夜也在看他,發(fā)現了他的三道目光,明白了少年心中的想法。 “怕不是為了占位,而是門派中桀驁不馴的天才,想要在這場剿魔大會中一展鋒芒。只是行事風格太過狠辣,難免心性會受到影響?!逼咭诡H為遺憾地想。 這樣的天才,尤其是在法訣六重,就能擊敗登仙境的修士并不算多,都被像寶貝一樣在門派內供著。 他們是未來的希望,極有可能成為一派之主,一門之長,是一個門派延續(xù)下去的根基。 “找死!跟我對戰(zhàn),還在四顧走神,你實在自大得盲目!”在他的對面,那個登臺為伙伴報仇的散修,怒目圓睜,睚眥欲裂。 顧惜寒覺得很奇怪,為什么對方在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死后,會出現憤怒怨恨這些不理智的情緒。 一切干擾判斷、影響出劍的情緒,不是應該被杜絕嗎? 顧惜寒沒有覺得自己做的不對,因為他在上擂臺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上來,就是死。 那些敢在此之后上臺挑戰(zhàn)的,難道不是已經做好死的準備了嗎?不然他們又為什么要上臺,這不是一件很矛盾的事嗎? 顧惜寒緊了緊手中的碧云連天,這是一把劍的名字,就叫碧云連天,是一把好劍,他用得習慣。 連續(xù)的登仙境修士上擂臺,這是一種不公平,但世界本來就沒有什么公平,只有生存才是王道,顧惜寒明白。 抿了抿微薄的嘴唇,顧惜寒手指在劍柄處輕輕叩擊,順便活絡筋骨。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那種聲音仿佛帶著輕微的劍鳴,是劍與己身的一種交流,一種默契。 優(yōu)雅而修長的手指,在碧云連天劍上富有頻率的敲擊。 聲音輕悄,清脆空靈。周圍空氣似乎被帶動,跟著震蕩。 劍修?七夜挑眉,他本來只是對能站在擂臺上的六重修士好奇,沒有想到這一位還是一名合格的劍修,七夜能夠感受到,他和手中慘綠長劍的契合。 絲絲綠氣在敲擊下逸出,碧云連天在此刻宛若一根長滿枝椏的青藤,筆直的連向天空,連接蒼穹。 于是剿魔大會會場的上空,有一朵同樣慘綠的云朵出現,是一朵平展開來如同潔白湖面的云,被升騰上來的綠氣攪動,在云面上泛起的漣漪。 為同伴報仇的登仙境散修,不想給對方蓄力的時間,剛才他的同伴,就是死在這個面容平靜的人手中。 他狠狠地跺腳,整個人飛出,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姿態(tài),屬于登仙境的氣勢一覽無余,連身前的晴空白云都被他的氣勢所迫,壓低了幾分。 就是這被壓低的白云,驟然像被浸入染缸,本來潔白的云彩從中暈開一抹綠色。 什么是碧云連天,就是碧綠色的云彩連成一片,將整個天空都遮蔽。這是一種異象,沒有人會慶幸看到。 慘綠的云朵,有真氣所化的一條條碧蛇在其間游動,帶動的云氣波動,如同笑起來帶著褶子的恐怖鬼臉。 “你的憤怒,完全沒有意義。”顧惜寒端起碧云連天劍,慘綠閃爍著熒光的劍身,映照著他皙白的臉和微薄的唇,他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宛若兩條盯上獵物的毒蛇。 舉劍,落劍。 毒云連成一片,天地同染荒蕪,這本來就是殺招,登仙境修士的眼睛瞪得更大。 顧惜寒緩緩的抽劍,地上那個化作膿水的第五具尸體,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影響。在碧云連天初成的時候,就已經宣告了對方的死亡,哪怕他是登仙境。 沒有人能夠在這種劇毒下存活,連他自己也不行。 顧惜寒需要時時刻刻拿著碧云連天劍,不是因為人在劍在,而是劍不在了人真的會亡。 又解決了一個對手,顧惜寒臉上沒有喜色。他的戰(zhàn)意依舊停留在三處,他相信對方都能感受得到。 以散修身份參加剿魔大會,是門派的安排,也是顧惜寒自己的想法,他不希望一切都那么順風順水,喜歡挑戰(zhàn)各種出現的變數。 七夜的目光,和顧惜寒的目光在空中短暫接觸,接著就仿佛被粘連起來一般,無法移開。 “有意思?!鳖櫹Ш珠_始用指節(jié)輕輕敲擊劍柄,他在舒活握劍的手,在聽一曲殺人的小調。 “有意思?!逼咭估淠淇?,他手中沒有殘星劍,那只是一種劍修間單純的直覺,哪怕他手邊沒有劍。顧惜寒很強,哪怕他還沒有突破到登仙境,他依舊很強。 “有意思?!钡谄咛幚夼_,那個唇角略微泛白、還在爭分奪秒恢復的修士,放棄了寶貴的休整時間,也說了一句同樣的話,一柄赤紅如火的長劍靜靜端平在雙膝,滴落的汗水在上面,冒出蒸蒸白氣。 高閣之上,觀戰(zhàn)的所有人,忽然在心中有了共識般的感慨:散修擂臺,似乎比門派擂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