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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里的路平整而寬闊,嬤嬤手里的宮燈散出的光將夜色撕開了一道慘白的口子,隨著步伐的不斷加快,宮燈也一晃一晃地游離在濃重的夜色里。 這抹慘白在吉康殿前停了下來,四下張望了沒人后方才推門進去。 正殿里只點了一盞燈,微弱的光勉強照亮大殿的一角,嬤嬤提著燈籠朝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黑影走了過去。 “娘娘,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了。” 良久,皇后緩緩將手臂伸出來,嬤嬤趕緊上前去攙扶,起身后她回頭望了望隱沒在黑影里的大殿: “庚兒自小身子弱,湯藥不離口,可有太醫細心調理著,雖說不似其他皇子般孔武,但也不至于虛弱到丟了性命。 “他這門親本宮本是不同意的,本宮想找個嫻熟穩重又細心敦厚的孩子,那夏家女是罪臣之女性格又放浪形骸不懂得婦道規矩,可官家的意思又有誰能忤逆?” 皇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繼續自言自語:“大婚后看庚兒頗滿意那夏家女,想她定是有不為外人道的好處,想著只要陛下高興、庚兒高興那便罷了,可誰知……可誰知才大婚數月,我庚兒就無故殞命,那賤人也不知所蹤……” 說到傷心處,皇后的身子顫抖了起來。 一旁的嬤嬤趕緊伸手順撫著她的后背安慰道:“娘娘別急,現在已經查到殿下的藥是被換了的,里面有一味藥名辛果,有舒緩氣血之功效,是味性溫的藥材,可辛果被換成了含香果,雖然外表和氣味相似但是這含香果乃大補之藥材,若氣血兩虧之人用也就罷了,平王殿下平日里有太醫細心調理,氣血并無虧損,只需慢慢將息著就好,實在受不住這虎狼之濟含香草啊……” 嬤嬤說到傷心之處情難自抑,用帕子拭了幾回眼淚,接著道“這含香果極為珍貴難得,非常人所能有,那賤人在殿下薨后就不知所蹤,探子來報說她正藏在晉王的府中?!?/br> “晉王?” “如此看來,是晉王串通了那賤人謀害了平王殿下?” 皇后怔了片刻,仿佛在強迫自己接受眼前的這個事實一般,她用手按了按鼓脹的太陽xue:“害我庚兒……此仇,不共戴天……咳咳……咳咳” 嬤嬤忙上前輕拍她的后背,良久,吉康殿那盞飄搖的燈熄了,慘白的宮燈伴著兩個身影隱匿在了夜色中。 ————— 范青竹林中小院。 范青竹一邊裁剪著剛買回來的布料,一邊盯著爐子上煨著的藥,昨日夏青璃又陷入了昏迷,請了郎中來,郎中看了他的情況后差點開始罵人了: “姑娘你是跟這個人有仇嗎?還是嫌他活的太久?他雖已無生命危險,但也不可如此大意!他說自己沒事了就沒事了?要是能給自己看病怎么不去當郎中?” 范青竹一面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一面點頭應和著“是,是,是”。 郎中扎了良久的針,留下了方子,千叮嚀萬囑咐地走了。 范青竹將裁剪下來的碎布料仔細地收好,昨夜他一夜高燒,她忙了一宿沒有合眼,可是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累。 夏青璃微蹙了下眉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范青竹見狀趕緊扔下手里的活計湊了上去。 他看起來很虛弱。 現在他半睜著眼,視線模糊了一陣后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彎了彎唇角。 范青竹見狀趕緊去倒了藥端過來,細細吹著。 她用勺子將藥吹到合適的溫度再送到他的嘴邊,可連續喂了兩勺都從他的嘴角流到了脖子里,她趕緊拿帕子擦干凈,心突然間就沉了下去。 她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怕失去他過,她的心仿佛被剜了個大窟窿。 她忍下了眼睛里剛剛泛起的霧氣,將藥汁含在口中慢慢俯身送入他的嘴里。 唇與唇的觸碰惹的他倆的身體都微微顫動。 她又含了一口喂給了他,剛要起身,便覺得后腰有一只手環住了,他的唇像在試探一樣輕輕碰觸了兩下她的唇角便深深吻了下去。她想躲,但又怕傷到他,僅僅是怕傷到他嗎?還是心里升騰起來的那一絲不舍。 她也不明白。 他溫柔地又專注地親吻著,她如墮五里霧中。完全忘記了分開這幾年的苦楚。 忘記了仇恨。 忘記了世間凡俗。 長長的親吻過后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側身躺在床上任由他抱著,她將手從他腋下滑過去輕輕撫上他的后背,良久二人都沒有說話。 “餓了嗎?我去給你盛粥。” “不餓,讓我再抱一會兒,我怕這是個夢,我怕我會醒?!闭f著便用力抱緊了她,引來低低的一聲悶哼。 “你不要命了?快躺好?!?/br> “嗯,不要了,我要你?!?/br> …… 不知過了多久,范青竹迷迷糊糊醒來,昨夜一宿沒睡加上他那令人頭腦暈眩的吻,她竟然睡著了。 她看到他就在枕旁溫柔地望著她,見她醒了,他的眸子里瞬間便被點亮了光彩,剛要俯身吻她,便被她用手指擋在了他的唇上。 “餓了吧,一天沒吃東西了?!?/br> “不餓?!?/br> “你不是要我照顧你,給你做新衣裳嗎?我去弄些吃的。” 夏青璃抱緊了她,不讓她走:“做衣裳也不急在這一時,我最近幾天也下不了床,到時候你慢慢做。只要能這樣抱著你,死也值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