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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閆州。 得了西梟開戰一事的消息,伽鏡塵震驚之極。 “三皇叔怎么敢?沒有父汗的指令,他怎么敢正面向楚人宣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伽鏡塵坐立難安。尋常小打小鬧挑釁北楚,父汗還可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挑起兩國之戰,沒有父汗的允許,三皇叔絕對沒有那個膽子…… 伽鏡塵不敢再往下想。看了眼庭院里正和丫鬟在做胭脂的唐泱泱,眉眼暗了暗。 伽鏡塵還未將要把人帶回去的事告訴她。事實上,唐泱泱現在仍還未承認過自己是她兄長一事。畢竟來得突然,聽樊奇麟說,泱泱自小就是跟他們一塊長大的,在那里的孩子除了府里主子,都沒有爹娘。 空缺了十幾年,臨時要補進去,絕對不是易事。 伽鏡塵大可綁了人回去,或者說服了人帶走。 但橫路在前的,還有一個難交道的楚修胤。 伽鏡塵同他交戰過,也聽聞過他在北楚的傳聞。 在沙場上,他確實是個可敬可怖的對手。伽鏡塵得的第一次教訓和打擊,便是來自于楚修胤。 但沙場勝敗常事,這些年伽鏡塵早就看開了。不服有過,欽佩也有。 而傳聞,自有幕后人cao縱。伽鏡塵出自皇室,這其間曲折回繞,他也心知多少真假,并未真聽耳里過。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人絕非善哉。待他掌權,則會是他們西梟最大的勁敵。若泱泱交于他手,是伽鏡塵目前最擔憂之事。好在,泱泱還未動心。他仍然有把她帶離魔掌回旋的余地。 伽鏡塵最后看了眼庭外的人。 一身芙蓉襦裙的人,挽著寬寬大大的袖子,鼻尖手上,皆沾染了同丫鬟嬉笑打鬧的水粉。白凈透粉的面上,咧著齊整的貝齒,眉眼笑得彎彎。 伽鏡塵嘴角不自覺跟著彎起,心底某一處,溫軟至極。 他們都說,meimei最肖像母后。伽鏡塵沒見過母后,他只見過meimei。 是比他在西梟見過的剛出生的羊羔崽還干凈的存在。 伽鏡塵松開了身側的攥起的手,收回了眼,轉頭去找楚修胤。 * 伽鏡塵之所以沒機會同唐泱泱講話,有一個原因,也是楚修胤從中阻攔。 泱泱周圍遍布他的人。 只要伽鏡塵想接近,就有人過來請他走。 就剛才的庭院,他在屋里遠遠看人。就能察覺對面檐瓦緊盯著他的視線。 伽鏡塵皺緊了眉。 楚修胤近日將泱泱看得太緊,裕王府都不讓她踏出去。 而泱泱深受其中,卻毫無所覺。 伽鏡塵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楚修胤的書房門。 里頭人正在看信,聞聲只淡淡掃了他一眼。 然而伽鏡塵卻奇怪地覺得。楚修胤知他要來。 臨著書案的窗扇徐徐拂進涼風。 伽鏡塵回頭,順著窗戶往外看,便看見庭院里的泱泱。 說不出的怒意涌上來,伽鏡塵攥緊了拳,“楚修胤,你他娘幾個意思!” 不僅派人看著,連自己眼皮底下都不放過。 楚修胤撩起眼皮,將剛看完的信放于燭火上燒了。 伽鏡塵攥緊了拳頭,啞聲:“為何非得是她,你不能另外找其他的禍害嗎?!” 火光舔舐了茭白的指,而后被攥滅。 楚修胤微微往后靠,凌寒的眸子似寒潭水,淡漠,“伽公子,你專門來找孤只為這點事,可以出去了。” 伽鏡塵深吸了一口氣:“我要把人帶走,要怎么做你才肯放人。” * 日暮。 余暉灑滿了庭院,朱瓦高墻。 庭院里頭,翡翠正在給小姐整理灑到身上的胭脂水粉。 “小姐真厲害。這個顏色特別好看,要是咱們胭脂鋪子沒倒,準能讓閆州那些夫人小姐爭搶破了腦殼去。” 唐泱泱笑笑。 翡翠將帕子打濕,正要遞給小姐擦手。 抬頭就看見回廊處裕王爺和伽公子走了過來。 翡翠連忙蹲身行禮:“王爺。” 裕王爺靛青色的錦袍袖口鑲繡著銀邊祥云,隨風揚起的袍角繡著青絲虎獸,腰間月白錦帶,銀玉冠嵌著烏黑墨發,寬肩窄腰,修長而筆直,似是雪寒天中的凌木松,豐神俊朗中,淡漠如謫仙一般。 伽公子和王爺一般高,認真看還是人模人眼,一身玄色貂皮勁裝,虎背窄腰,長發高束,額邊垂著兩小辮子。腳踩著踏云黑靴,挽起窄袖的胳膊上肌rou橫結。虎目精神,只是面黑了些,再加上脾氣臭。翡翠自動把人給忽略掉,再一次感嘆還是王爺好,雖然冷了點,但禁不住心善又好看啊。 唐泱泱回頭看見人,忘了蹲身行禮,捧起石桌上做好的胭脂盒子,興奮:“殿下您看!泱泱做出來了。” “泱泱真厲害。” 楚修胤輕笑,掃了眼木盒子,溫和的目光又回到面前兩眼冒光,盯著張花花綠綠臉的人身上。 伽鏡塵咋舌地看著上一秒在書房里,陰鷙凌厲似羅剎般的人。此刻竟然能滿眼溫柔,神情溫和得人畜無害一般?! 伽鏡塵頓覺心梗。 楚修胤見人臉上沾糊著水粉,遞過去了一帕子。原本是想替人擦,頓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泱泱臉臟了,擦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