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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蒙蒙亮。 伽鏡塵醒來,在一個干草堆上。周圍堆著枯舊的柴木,應是個廢棄了的柴房。 聽到門推開的輕響。 伽鏡塵立馬警惕地豎起眼,想抬起身,卻發現纏著紗布的身體還隱隱做痛。 特別是被楚修胤折斷的右手肘。 伽鏡塵一動,額頭冷汗就往下流。 惡鬼,那人就是個惡鬼。 伽鏡塵咬牙。費了大半勁,讓自己坐了起來。 推門的是個穿著玄黑窄袖勁裝的人,骨小個不高。在他們西梟,這個體型多半就是女子,要是哪個男子長這么風吹就倒的瘦弱樣,也別想能在西梟活下去。 伽鏡塵猜她大概就是那晚昏迷前看到的,藏在假山后的女子。 伽鏡塵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這人救了他,那他可以考慮讓她多活幾天,等自己傷好了再殺也不遲。 小矮子已經端著個木托走到了面前,語氣又軟又小,“你醒啦?” 伽鏡塵本含著不屑的眼,在對上那張臉時,忽然怔愣住。 那是張白皙秀氣的臉,瓊鼻巧眉,圓汪汪的眼兒。和他從父汗帳里見到的母后大人的畫像,眉眼五官幾近一致,但卻還要年輕稚嫩上幾分。 伽鏡塵想起了自己懷里的畫像。那是他出來時,偷偷按照這母后大人的畫像臨摹的。 唐泱泱端的是清粥,她特的吹涼了才拿過來的。現在已經不會燙了。 “這是粥。”唐泱泱看著人笑道,“你長得不像北楚人,是外域來的嗎?吃過粥嗎?大夫說你現在只能吃粥……” “還有其他人知道我在這里?!”伽鏡塵皺眉起來,一副隨時要離開的樣子。 唐泱泱看他猛地一動,身上的傷似乎又要裂開了。忙擺手解釋:“你別怕,沒有別人知道。我只是把你的傷勢告訴了大夫……” “怕?呵。我可從沒有怕過。”伽鏡塵這才冷靜下來,不屑。又抿唇冷哼了一聲,撇頭不看人。 “你傷這么重,沒一兩個月是好不了的。”唐泱泱道,“要不要我幫你傳告給殿下,等看了大夫,你傷也能好得快一點。你放心,殿下是好人。他一定會幫你的。” 殿下? 伽鏡塵不知道她口中的殿下是哪一個,但他現在腦海里浮現出來的,只有那個最不友善的人。 “我,不需要。”伽鏡塵依舊傲慢地抬著下巴,面看著墻壁,“你要把我交給他人,那就給我一個痛快!你們北楚人就說了,士可殺不可殺!” “士可殺不可辱?” 伽鏡塵頓了會,沒明白,但仍然高抬下巴:“都……一個意思。” “……” 伽鏡塵不愿讓別人知道。唐泱泱想了想,還是先替他隱瞞下來。 想著等著他傷好一點,再讓他和殿下見面也不遲。 * 幾日前讓伽鏡塵逃了,楚修胤回了屋便囑咐齊七徹查閆州每家每戶,特別是裕王府周圍的居落。 必得嚴查。 伽鏡塵帶傷逃不了多遠。而一個渾身是血的異域人,無論在北楚哪片土地,都是不會是讓人忽略的目標。 然而幾日過去了。 齊七和甲一他們,卻未搜查捕獲到那個身負重傷的西梟人。 楚修胤正在書房垂眸細想時。 齊七敲門而進:“主子,唐小公子又去西院了。” 楚修胤回神,指腹相撫:“罷,再讓她多去幾日。” 總歸也是徒勞。 他是不可能讓她和虞倩再續交情的。 這么些日子,虞倩算是識勢,沒再回頭纏唐泱泱。 泱泱念舊,那就讓她最后再擁有幾天希冀。 又過了幾日。 楚修胤終覺得不對勁了。 “殿下,小公子今早熬了一碗rou粥。” “殿下,小公子借用后廚熬了大骨湯。” “殿下,小公子買了兩只大蟹在蒸煮……” …… 齊七每日報著唐泱泱最近在做的事。 每日這么殷勤地變著花樣做菜,送去西院? 齊七見殿下面色不對,小心:“主子,要不要我跟著小公子去西院看看?” “不必。你還有事得忙。” 伽鏡塵不見蹤影了好幾日。齊七他們的搜羅范圍已經擴大到了閆州臨近的城池。來回都是一段不小的路程。 楚修胤決定自己去看看。 * 唐泱泱不知道為什么前幾天連粥都不愿喝的人,這些日子竟然能頤指氣使地變著花樣要求每日的菜色。 如果唐泱泱沒有做出來。那那一日,他就連藥都不喝。 唐泱泱無奈。 因為怕在府里熬藥引人懷疑。唐泱泱都是特地多花幾兩銀子,借用藥鋪。熬好了再偷偷拿回府里的。 偏偏伽鏡塵很堅決,說不喝就絕不喝。 唐泱泱只能順著他的意思變花樣做菜。 今日伽鏡塵指名的菜肴是八寶粥。 因前幾日大魚大rou吃多了,不免有些膩。想嘗個清淡的。 唐泱泱端著木碗進來。 叼著草根,躺干草堆上悠哉悠哉的人立馬直起了身。睜著亮晶晶的眸子,翹首以盼。 唐泱泱小心翼翼地用腳關上門。 這里是西院的柴房。 雖然少有人來,但唐泱泱每次還是會先警惕地先關門。 --